主题:不错的摩托车言情长篇小说《黑隼》,有空就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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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深泡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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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摩托吧,作者 奔雷手

引子
我骑着隼慢慢的缓缓滑到了派出所门口。
说是滑,是因为这台车在我加油的时候会高声咆哮,扭力横升,在我收油入港的时候,它又宁静平和,锋芒内敛。这是一台纯黑色的隼,庞大的车身上银色的“隼”字和英文“SUZUKI”在夕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马上就要到下班的时间了,派出所门口聚集着几个同事在聊天。
我们派出所有个习惯,就是每天在下班时要回所汇报一天的工作,有时大家回来的早了,在领导还没回来时,大家就在门口侃侃大山。

看见我骑着这么帅气的车,同事中几个年轻的都走下台阶围了过来,二级警司张进用手抚摸着隼的油箱,眼中满是惊奇的说:“这家伙可真漂亮!你什么时候换的车啊?这个可比你原来的那个牛*多了。”

年纪稍大一些的小方也好信的走下来,探身到车头里,看着隼的表头惊叹道:“哇,340迈!能跑到吗?”我抑制不住自己得意的心情,摘下头盔,呲牙笑着说“当然,我刚在机场路上跑了320。”

其实我刚才的确在机场路上跑了一下,不过没有跑到320迈,只是在接近300迈的时候,我就收油了,我感觉跑到了300迈就是对人的一种考验,是对人心里承受能力的考验。而时速300公里恐怕就是我心理承受的极限,虽然对于摩托车手来说,跑到时速160公里和340公里出了事故的结果是一样的,可我还是在车速接近300的时候就减速了,没有能试试隼究竟能不能跑到340迈。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单位对门的洗车行的洗车工---一群小男孩中也有两个兴奋的跑过来看隼。

小方则瞪大了眼睛问我:“跑320?!那得什么样啊?没什么样,”我一说起跑快车来,
就爱吐沫横飞的夸大其词,“也就是道路扭曲,树木斜生。”

“呀!这么漂亮的的摩托车!”

派出所的台阶上传来一句悦耳的女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清脆动听。

我顺着声音转头一看,原来是去年在我们所里实习的警校实习生李燕。

李燕今天没穿警服,上身是白色的运动衫,脚穿白色的运动鞋,齐耳的短发衬着白生生的俏脸,又黑又大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呀!是小燕啊。我以为是谁那,这么漂亮。你怎么有空来啊?”我忙脸上堆出笑容问道。

“我来看看我黄姐。”李燕说着,伸手拢了拢头发。

黄姐是我们派出所的户籍员,正送李燕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我们笑。

张进冲李燕笑道:“咋的燕儿,你这就要走啊?”

李燕说:“是啊,我想去趟分局。”

“哎,你去分终?萌贸卤?湍悖∷?惶旖橄凶琶皇伦馨?约撼鋈ハ古埽?盟?湍阏?鲜省!闭沤?底哦晕壹妨思费劬Α?br>

“陈兵哥,行吗?”李燕眨着圆圆的眼睛问我。

“没、没问题!”李燕一声哥叫得我晕晕忽忽的,别说我现在的确没什么事,就是真有事也得等等,在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让小女生失望呢?我忙答应了李燕一声跨上了隼。

小方在旁边瞪着眼睛大声说:“哎,燕儿,去分局方哥开车送你。坐轿车多好啊,坐着舒服还能聊天。”说着,小方抬手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一台老式伏尔加。

张进插口说:“快留着你的破伏尔加吧,坐你的车能颠死个人,象驴撂蹶子。燕儿,咱不坐他的‘劳斯蹶得’,遭罪。”

“劳斯蹶得?”燕儿没听明白。
人家的车是‘劳斯莱斯’,你方哥的车是‘劳斯蹶得’,都是豪华车。”张进解释道。

我也冲小方笑嘻嘻的说:“你不点名了?挺大岁数还没个正形,一点儿也不知道给年轻的留个好印象。”

李燕微笑着对小方说:“我坐摩托车行。”

说罢,走过来慢慢的翻身上了隼的后座,略带紧张的笑着问我:“我把着什么地方啊?”

我回头答道:“你拉住我的腰带就行。” 随后我扣上了头盔。

摘了空档,我轻轻拧了一下油门,“呜,呜!”发动机随着我的手腕发出爽快浑厚的声音。

切开离合器,挂上一档,我又轻轻拧了一下油门,发动机转速表指向了7千转。

我夹紧了油箱,猛的松开离合器,后轮“吱”的一声轻响,隼抬头了,前轮离地约有60公分。
“啊~~~”背后的小燕一声尖叫,我感到腰带一紧,随即小燕伏在了我的背上,双手紧紧环住我的腰。

在干活的洗车工和在洗车的司机们都吃惊的张大了嘴。

随后,我轻轻收油,隼的前轮缓缓落下。

在前轮落地的瞬间我踢入2档,轻转油门,隼象一道黑色的闪电,顺着安化街向前飞驰。

“这家伙!”我似乎听见在人行道上下棋的老杨头手中拿着棋子,
望着隼的后影在嘟囔,“不要命啊。”

转过安升街是新阳路和安发街的立交桥,我的耳边响起的是一首韩国歌,就是郑秀文翻唱的《眉飞色舞》。

我喜欢原汁原味的歌,尤其是听不懂的外文歌,它能给人一种朦胧美和神秘感,让人百听不厌,更何况我感觉这首韩国歌比郑秀文翻唱的“眉飞色舞”更具节奏感。
在市里跑的时候我一般不戴头盔,我嫌戴头盔气闷,但是跑高速或长途就得戴了,不然总趴在油箱上太辛苦了。

考虑到跑长途没有音乐听太寂寞,于是我把头盔的内层从中间挖开一道,把索尼随身听的耳机镶嵌在头盔里边,然后用胶带粘好,主机则挂在腰带上,想听的时候一按键即可。

我喜欢原版《眉飞色舞》的节奏,尤其是它的间奏,感觉特别适合高速入弯。

上了立交桥我又踢上一档,再加一把油,隼的前轮有些漂浮,
车速接近140KM/H,我左压右压,画了个S弯,
干掉了两台急驰的小轿车,继续踢入4档。
前面是缓弯,我没有收油,微微伏身,车速在170公里左右,感觉车入大弯维持油门比收油要稳定得多。燕儿把头埋在我的后背,微觉后背有压迫感,但对于隼的强大功率来说,我载一个人对车的加速丝毫没有影响。说实话,驾驶摩托车在一个城市里的普通立交桥上,在一个满是汽车的路面上跑170多码,怎么的也不能算是慢,甚至还应该说是在玩命。可我就是觉得无法控制自己。
当我骑上隼的时候,每次轻扭油门,隼都用疯狂的扭矩和疯狂的功率来回应我,让我无数次的体验瞬间超车的快感,让我无数次的冥想着被干掉的汽车司机惊愕的表情。而这会让我更疯狂。
是了,是隼的强横让我疯狂,是隼疯狂让我更加疯狂,听到隼低沉有力的排气声,我就觉得我的心跳加速,血液上涌,我甚至感觉我成了一个马路杀手。在快下立交桥的时候,前面有两台车并排行使,挡住了路面。我用中指轻扣了几下前刹,右脚稍用力带后刹,隼迅速降到90迈。
晕了,原来是前面有台海狮面包正慢悠悠的在超一个夏利。隼在迅速的靠近这两台车,可是他们还没有给我倒出超车的空位,我还得减速。我没用前刹,切开离合器后用力踩了一下后刹,隼的后轮立刻抱死,车身来回倾斜着画了个S形,速度降到了40公里。随后在海狮超过夏利后驶向右下道的同时,我贴着它的左侧一加油窜了出去,超车之后我一边继续拧油门加速一边稳定自己狂跳的心脏。
每次在70到80迈的时候单独用力使用后刹的时候,我都会有这种心跳的感觉,因为这时的摩托车已经不受我的控制,有两次跟在我后面的车都是刹车的同时按喇叭,我估计司机可能还要骂一句:找死啊。
由于这个动作的危险性,我一般不轻易使用,
以免隼在画S的时候刮到其他车或下意识的带前刹造成人仰马翻的事故,
可今天我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兴奋,奇怪的是我又急加速又急刹车的,
燕儿却没什么反应。

下了立交桥,驶过市※※门前,再向前跑了不远,我右转拐进了分局的大门。

大院里新来的见习警官们正在操练队列,目光齐刷刷向我们看来。

我把隼停在分局的大玻璃门前,燕儿下了车,脸色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夕阳的侧映下艳丽无方。
我不禁心头一跳,浑身颤栗了一下,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难道这就是过电的感觉?

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我有些慌乱的转开目光,扭头瞄了一眼正在操练的队伍,却听燕儿说道:“陈兵哥,回去的时候慢点飞。”

“飞?”望着她轻盈的身躯转过了玻璃门,
我似乎感到心中一阵迷茫,在见习民警的注视下,
起动隼,向右大力压弯,出了分局大门,扬长而去

正文-第一章
  (一)
  这天上午,我在派出所开过早会,便和往常一样下了自己的担当区。

  在许多人看来,派出所的片警整日无所事事,每天晃晃荡荡的在片里转一圈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空闲时间有的是。可是几年片警干下来,我却对这表面看似清闲而其实繁累的工作有了深刻的体会。

  首先,片警要保持每三到四天值一次班。值班就要负责出警和处理各种案件和纠纷,一宿不睡觉那是家常便饭,有的复杂的案件要连续几天才能搞定。

  其次,管内发案片警脱不了干系。年底片警有评比,全区里发案最高的五名民警要离岗培训,再不合格就要辞退。这就要求我们要控制好自己管内的发案,没事就得在片里转,把想干坏事的人吓走,尽量减少自己管内的发案数---就象稻田里活动的稻草人。

  再次,就是责任问题。管内发案我们有责任,住着坏人我们没发现也有责任---这是否合理我们暂且不讨论;最让人不理解的是,现在我们这个东北城市不知道为什么受到了北京的重视,经常派检查组到我们这里来检查涉及“黄、赌、毒”场所和案件,而这“黄、赌、毒”案件也和我们片警的责任挂上了钩。

  我倒不是想为这些“黄、赌、毒”说什么好话,我和他们非亲非故,就是说了也没什么用;我只是觉得我们这里的“黄、赌、毒”远没有象某些南方城市那么严重。而且这些搞“黄、赌、毒”的商家还都有些根底,加上上面有些领导对查禁工作有点态度暧昧,所以还真没见把哪家大型娱乐场所给查黄了,只不过是在检查组来的时候大家停业,检查组走了又开门,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这样就使查禁流于了形式。

  我们现在面临的难题是,我们市公安局新上任的局长,明确的要求我们各个派出所的片警,必须查禁自己管内的“黄、赌、毒”场所,如果发现谁管内还有的话,就追究那片民警的责任;并且他还要求片警把自己片里租房居住的“小姐”都撵走。

  这对于我们来说绝对是一个难题,你想啊,哪个“小姐”也没在自己的脑门上贴帖啊,你怎么知道在管内居住的女性中,哪个是小姐哪个是良民?直接问对方是不是小姐?似乎不太合适。所以你就得通过观察她们的衣着举止,揣摩她们的言语,然后再猜,凭经验猜。可是猜就不一定准,猜对了当然好,如果猜错了,就免不了听几句难听话。所以我们对这事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涉“黄”的单位则更加难办,我们只是小小的派出所民警,要想查封这些单位那是有相当大的难度,因为你要面对被查封单位复杂的关系网,包括公安局内部的关系网,而这些就足以让你望而却步了。但是在目前的形势下,你不查又不行,因为你不去检查、对涉及“黄、赌、毒”的单位不办理查封,一旦出了毛病,那就都是你的责任,这时候没有任何领导会替你承担责任的。所以查禁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陷入了检查进行了一茬又一茬,“赌和毒”始终是没有多少,但是“黄”却是屡查不绝的尴尬局面。

  形成这样屡查不绝的原因,一方面是各级领导和职权部门没有彻底查禁的决心---高级的领导也许认为这是种无烟工业,有利于促进各方面的经济,而主抓的领导则抱着不形成气候就无关大局的原则;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它有了一定的群众基础---现在许多人对它都抱一种随便的态度,认为这毕竟是一种买卖,是你情我愿,是可以认同的。

  于是,这个“黄”就顽强的存在着。而这也正印证了那句名言:存在就是道理。

  现在,我们这些派出所的片警就是徘徊在这尴尬之中,既要把握好尺度,保持自己管内的“黄、赌、毒”不形成气候,不让它们泛滥成灾;又不能得罪方方面面的关系,不能在市局的检查中出纰漏,这就是我们目前工作的大环境。

  我这次下片主要想去我管内新开业的“夜归来”旅店看看,看他家是不是有什么新苗头。

  这家名叫“夜归来”旅店其实才开业不长时间。

  在这旅店开业前的某一天,我们派出所的所长李大可突然拿着两张表格找到我说:“陈兵啊,我有个同学在你管内开了一个旅店,你在这两张表上写上‘该单位符合消防和治安的要求,同意该单位营业’,然后再签上你名儿。”

  我拿过那两张表一看,原来一张是“消防意见审核表”,另一张是“特种行业审批表”。按说要给这两张表签同意,我怎么的也要去这个旅店的实地看看,看看这个单位符不符和消防和治安的要求,如果都合格了,我再签字不迟。

  可这李大可,直接就把表给了我,还让我在上面签名写同意,根本就没有让我去实地看的意思。但如果这个旅店将来在消防和治安方面出了问题,责任人就会是我,因为上面有我写的同意啊。

  想到这里我抬头看了一眼大可,只见他一脸的坦然,丝毫没有歉仄不安的意思。

  我和大可对视了片刻,低下了头来。

  有什么办法呢,想一想大可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又是我的领导,人都想要个脸儿,我还真能回绝他吗?虽然满心的不愿意,我还是没吱声就违心地给他签了字。

  其实大可这种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别人的事儿已经做了不只是一次了。

  前些日子我还受理了一起伤害的案子,是一个鲜族男子在喝过酒后,将另一个和他有矛盾人打成了重伤,之后这鲜族男子就跑掉了。因为重伤属于刑事案件,所以我就到分局刑警队给这男子上了逃犯网。另外这鲜族男子在我们派出所辖区里开了个饭店,我考虑他不可能总跑在外面,有可能还回来探听饭店的情况,所以我又布置了治安耳目,对这家饭店加强监控。

  实际上我已经把这案件的证据收集齐全,案卷也组织完毕,只等嫌疑人到位了。

  就在我满心把握等嫌疑人落网的时候,有一天大可喊我去他的办公室。

  当时我一进屋,就看见那嫌疑人居然在大可的屋子里坐着。

  见我※※,大可皮笑肉不笑的告诉我,这嫌疑人是来找他投案自首的。随后大可让我先做个笔录,然后再按取保候审上报分局。

  我愣愣的问大可:重伤可以办取保吗?派出所是否有给这嫌疑人取保的权力?

  但大可把手一挥,道:分局我都沟通好了,让你怎么报你就怎么报吧!

  基层派出所的案件办理程序一般是这样的:先由办案民警提出意见,再由所长审批,之后才是报分局审核。但现在大可将他的意见强加给我,让我把他的意见当作我自己的了。

  本来我对这个案件的意见是对嫌疑人刑事拘留,像他这样有自首情节的,应由继续办案的单位酌情处理。但大可竟是不问我的意见,让我把他的意见当成我自己的意见申报,这就意味着,对这嫌疑人取保的意见是我提出的,将来有什么后果得由我来承担,而他只是同意我的意见,出了问题他反而没有我的责任大。

  另外,这件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明白,以大可无利不起早的性格,这嫌疑人的投案决不简单,不然,大可不会亲自去跟分局打招呼,也不至于直接让我按他的意见报卷。

  但当时的情形却不容我不按他的话做:如果我不做,那我就是不按领导的意图办事,不服从领导;而不顾他的意图,按我自己的意见报卷,又有可能导致我和他当场翻脸。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民警,我当然不愿意和顶头上司对着干---于是又一次违心的顺从就不可避免了。

  今天我之所以想去这旅店看看,倒不是因为我无奈给这旅店签了字而心怀不满,是因为前几天我听人说,大可同学开店这家旅店根本就不以旅客住宿为主业,而是主要靠着给嫖客*提供地点,靠经营“炮房”赚钱。这家旅店还专门在旅店附近租了一个单元房,用来在旅店客满时提供给来休息的野鸳鸯使用。

  这样旅店倒是发财了,可现在抓得这么紧,万一被其他单位在这旅店抓了*的现行,我不得跟着吃挂捞吗?大可到时候可以一推推个干净,倒霉的还是我,这个大可,太不讲究了。

  我这样去检查大可同学的旅店,倒颇有踢大可“场子”的意味。但我又不能放任这旅店在我辖区里肆无忌惮的乱搞,所以此行就算是踢大可的“场子”,我也得去。另外,这样也可以从侧面给大可提个醒儿,告诉他不要以为我们是普通小兵就好欺负。

  到了这旅店的门前,我推门便走了进去。听见我推门的声音,旅店老板从里屋迎了出来,向我打招呼道:“哟,是陈警官啊,今天你怎么有空来啊,快坐,快坐。”

  “最近生意怎么样啊?”我也没和他客气,一屁股就坐到旅店前厅的沙发上,先问一问他旅店的生意,然后再说正事,先礼后兵么。

  “啧,这几天不太好,客人不多。”旅店老板是一个50多岁的男人,从岁数上看倒真可能是大可的同学,满是油光的胖脸上有几粒麻子。“有几个人还欠着我的店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抽棵这个吧。”说着,胖老板掏出了一支烟,弯着腰递给我,满是笑容的脸上几道皱纹清晰可见。

  我本来不怎么抽烟,也没有什么烟瘾。可今天我要来踢他的场子,就不能让这老板以为我不会抽烟而看低了我。于是我接过了烟,瞄了一眼烟上的商标,道:“中华啊。现在能抽得起中华的人可没几个。”

  “哪里,哪里,现在这算个啥啊。”胖老板嘴上谦虚,脸上得意,顺手递过打火机,打着了火。

  对着了烟,我故做熟练的吐了一口烟圈,斜了胖老板一眼说:“我最近听说你的买卖不错啊,经常有**的来你这里,你老板可发大了啊。”

  “**的?谁说的?没有,没有!”胖老板一脸的无辜,“我这里管理的最严了,没有身份证的,没有结婚证的我一概不收。就说昨天吧,有两个人要住店,我一问,他们说身份证在来的路上丢了,我就没让他们住,宁可店里住不满赔钱,也不能给你找麻烦那,你说是不是?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

  “好了,好了。”我打断了胖老板的话,站起来走到左首第一个房间的门口说:“咱们也不用犟,你这里有没有违法的事儿,你心里最清楚了。这样吧,我也不在半夜来查你,现在是早上,我现在就看看你这里住的什么人,如果现在你这里没问题,那就算你说的是实话。”我不想听这胖子再忽悠了,我打算用事实说明问题。

  “哎,别,别……”胖老板忙伸手要来阻拦,我没搭理他,拧了一下房间的球形门锁,门没有反锁。

  我推开了房门,阳光透过厚厚的窗帘照在这个不大的单间里,把整个房间映照得温暖朦胧。在靠窗的床上一对男女相拥着睡得正香,我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床边,提高声音说道:“喂!醒醒,醒醒。”这对男女睁开惺忪眼睛,看见一个着装的警察站在他们的床前不禁有慌乱,那女人忙把被向上拉了拉,遮住了她裸露在外面的肩。

  我对他们说道:“我是派出所的民警,现在是例行检查。请把你们的身份证拿出来给我看看。你们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我……我的身份证丢了。”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揉着眼睛说。

  “丢了?你的身份证丢了是怎么住进来的?”我扭头看了一眼跟进来的胖老板,又问那女的:“你的身份证呢?”

  那女人也期期艾艾的说:“我……我的身份证没带来。”

  我冷笑一声,又问:“你们俩是什么关系?”这对男女互相看了看,嗫嚅道:“我们……我们是……什么关系?”

  我差点被他们给气乐了,说:“你们是什么关系自己都不知道,那就睡到一起了?你们没有证件,怎么说明你们的身份?现在马上起来穿上衣服,跟我回派出所接受调查。”

  胖老板上来一把拽着我的胳臂,嘴里说着:“老弟,老弟,你来,你来。”手上用力把我拉出了房间。

  我瞪着胖老板问道:“你干什么?!”

  胖老板松开了拉着我胳臂的手,堆起了一脸的笑:“这两个人是常客,我认识他们,他们以前来的时候登过记,所以昨天他们来的时候我就没看他们的身份证,但是都登记了,登记了。”

  “噢,这么说,他们是有特殊情况了。”我说。

  “是,是。这个……情况确实有点特殊……”胖老板依然用力在脸上挤着笑容。

  我看了他一眼没吱声,走过去开了另外一房间的门。

  屋子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正对着一个小镜子在化妆。

  “姑娘,你的身份证那?”我问道。

  女孩看见有警察查问,不禁有些慌乱,一边整理着化妆盒一边看了胖老板一眼,小声说道:“我的身份证忘记拿来了。”

  我哼了一声,说:“怎么又是没身份证的啊。”转头我看了一眼又跟进来的胖老板,对那女孩说:“他是你的老板吧?”

  那女孩抬头看了一眼胖老板,低下头不做声。

  看来这女孩就是胖老板养的“小姐”,对于旅店有非法同居的还可以原谅,毕竟这还没什么危害性。但是这旅店如果用养小姐的办法来招徕顾客的话,那可就太危险了,尤其在仗着大可的关系再无所顾忌些,那就更容易出事。

  想到这里我对那女孩说:“你也穿好衣服,跟我去派出所一趟。”

  胖老板在旁边说道:“哎呀,她是昨天晚上才来的,我看是个女孩子,没地方住挺危险的,就让她先住一晚上,她今天就走了,你就抬抬手,别领她去派出所了吧。”

  我斜了他一眼,冷冷的说:“你自己已经违法了,还有心思给别人说情?拿上你的店簿子,领着那屋的俩人,跟我一起去派出所吧。”

  那胖老板又重施故技,抓住我的胳膊就不松手,不断的说:“老弟,老弟,你等一会儿,我给你们所长打个电话。”

  这胖老板使出了软磨硬泡的功夫,气得我没法,摔开了他的手说:“好啊,你打吧。”

  在那胖老板打电话的工夫,我也用小灵通往所里打了个电话,是长军接的。我告诉长军说,让他开警车到我管内新开的“夜归来”旅店来增援,我有几个可疑的人带不回去。

  那老板给大可挂电话,挂了半天也没挂通,正在着急的时候,长军领着两个保安进来了。进了门长军就亮开了他的大嗓门:“怎么的怎么的?哪个嫌疑人带不回去了?”我对※※的胖老板说:“行了,我们派出所已经来人了,你跟我们走吧。领着你家的那个女孩。”

[六缸切诺基 编辑于 2008-11-17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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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大家会觉得直接给个地址看不就玩了,你也方便我也方便,可原因在于此文章很早就发表在网络,但不知为何版本不止一个,也大都长短不全,我还有下面的一些段落,但没有找到中间的一大段,正在找,找到后就贴上来

也希望有全本的大侠给个地址或者直接跟帖补完,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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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转原作者)

1、我是从去年秋天开始写“黑隼”的,到现在已经近半年时间了。承蒙吧里的朋友不弃,这半篇类似小说的东西还不算太冷场。估计有的朋友已经觉得我写的东西象老太太的裹脚布了,呵呵。有时我自己也想收手,可要说的事偏偏还那么多。有的朋友让我写快一些,但我的时间有限,每天我要上班、工作,还有自己的一些杂事,实在是应付不来。每天我写的远远赶不上发的,入不敷出。现在我已经把我写的几乎都发出了,库里所剩无几。所以我决定休息一下。过些日子我会写(下篇),也可能还有(中篇),有机会的话我会一并发给大家看的,希望大家不要骂哦。

2、“黑隼”中的“我”是个警察,是派出所的片警,是个小人物、小脚色,而且不是电影、电视剧中形象正大、光辉的警察。不过我觉得这样更真实一些,起码让人看着不假。本来以为我写这篇东西会挨骂,因为我知道现在警察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但从我发表这篇东西到现在,吧里还没有一个人发贴指责警察的种种不是,这在事实上保全了我的一点点面子,在这一点上我已足感盛情,谢谢。

3、因为我是第一次写东西,所以在这篇文章(姑且称为之文章)里有不少毛病,例如,文章开始的时间应为2002年的春天,我却没有说明,导致了许多的误会。2002年公安部还没有发布“五条禁令”,所以那时发生的许多事,现在已经不可能发生了。另外城市的地点我说得也比较模糊,因为我写的事许多都是真的,许多人也是真的。之所以我不写明具体的城市和人物,是因为我不想惹麻烦。希望大家见谅。

4、前几天市局下发了个新文件,内容是今后凡有涉及公安内部的文章、著作等,在发表前须报市局政治部审批,经审批合格后方可发表。我这篇乱糟糟的东西虽不成话,但也涉及了不少公安内部的东西,以后还会涉及的更多。更何况我还在互连网上发表了呢。所以我也要等等看,别过几天市局来查我哦,那可真是坏了菜了。呵呵,就象德国总理施罗德的体重是德国的国家机密一样,许多事已经不是秘密,但是你说了还是不行。(施罗德是大胖子吧?我怎么突然有点不敢确定了呢?)

      最后用范伟的话向支持我的朋友表示一下感谢:谢谢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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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八点三十分,大功准时坐在了会议室里。

这种情况可真是少见,在我的印象当中,自打大功来我们派出所也没有几次,一般都是大家准时到,他晚来那么一会,也许他认为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领导风度吧。

大功坐在他的专用太师椅里,双手握着韩老七新给他沏满热水的茶杯,脸上满是笑容的和教导员王广利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见所里的人都来齐了,大功提高了声音说:“开个早会,啊。”

待大家都静了下来,大功接着说道:“咱们的赞助费啊,基本上收得差不多了,我昨天在内勤那里看了一下,有的民警已经都收完了,有的还差一些。没收完的,加紧进度收完,有什么困难就跟所里说,跟我说,我们出头去解决。因为这两天啊,咱们就得着手规划地方,过几天就得开始动工了。咱们就在咱们派出所的后院划出一块地方,紧贴着咱们所盖个二百多米的房子,和咱们派出所接在一起。这样就能扩大咱们的会议室,建一个留置室,一个阅览室,还能留出一个运动室。这样的话,咱们还要添置一些书和一些运动器材,咱们大家也能在业余时间搞一些娱乐活动,咱们派出所也符合了公安部的要求....”

大功眉飞色舞的描绘了一会儿派出所的未来,突然间他脸色一转,就象撂门帘子一样,“吧嗒”一下就由笑脸变成了冷脸,连声音也变了调儿。

大功说:“在这次收费的工作中,咱们所的绝大多数同志都是好的,都能认真贯彻所里的精神意图,能把所里的事当成大家自己的事来办。但是,我听说有的人,借着这次收费的机会,把收来的钱往自己兜儿里揣,”

大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环顾了一眼会议室里的大家,继续说道,“收费是为了所里的建设,得人家自愿。你把人家整到派出所来,强迫人家给你拿钱,那是什么行为?!往大里头说,你这是敲诈勒索;往小了说,你这也是索贿受贿!还是人民警察呢,不知道干这种事就是违法乱纪吗?这种人的所作所为,是在给我们派出所的脸上抹黑!对于这种人,我们决不能姑息!”

听着大功义正词严的话,我一直在想,大功说的是谁呢,我们派出所的人都还可以啊,没谁能做违法事儿,除了大功自己。
就象现在社会上广为流传的:腐败分子在台上讲廉正,违法分子在会上说守法。

那大功说的是谁呢?

这时我们所里的同志也都不禁抬头互相看了一眼,也有的人在窃窃私语。

我正在琢磨着大功的话,听得大功又说道:“在管内绷钱还不算,还把管内的娱乐场所搅和黄了,完了自己好去干。啊!不许别人搞‘黄、赌、毒’,想自己去搞。啊!!这是什么行为?!关于这件事我还没和咱们派出所的班子成员碰头,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他违反了纪律,我们就按纪律处分他,要是他犯了法,那就由检察院来处理,我们派出所决不姑息,这样的害群之马....”

听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他在说谁呢,原来是在说我啊!

我感觉热血“呼”的就涌上了我的脸。

我什么时候想自己干“黄、赌、毒”了?!

原来的那个“金孔雀”歌屋有卖淫嫖*的,已经被我们抓住了,查他有什么错?!我朋友是要在那里再干歌屋,我已经嘱咐他不能有歪门邪道的了,你李大功今天这么说,不就是因为我断了你的一根财路了吗?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就要站起来和大功理论,他凭什么血口喷人?

可我心中似乎有个强烈的声音在阻止我:千万先别和李大功弄僵了。你自己弄僵了,这个派出所干不下去了,大不了再换个派出所干。可如果这样就会给你朋友李伟若下****烦了,他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和钱在这个歌屋上啊,你自己宁可先忍一忍,也不能盲目的各哦朋友若下****烦。

先忍吧,忍者神龟么,先忍着李大功这个老乌龟。
转念我一想,不对啊,刚才大功说,我还绷管内单位的钱了,为此还要把我交到检察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绷哪家单位....哎呀,坏了!

我的心不禁“突”的一跳,忙匆匆站起来走出会议室,回到我的办公室,确切的说是我们几个人的办公室里,打开我办公桌靠右边的抽屉,把抽屉拉出来,在抽屉最里面一沓笔录纸的下面,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躺着一沓钱。

不用查我也知道,这是两千块钱,是我管内“夜归来”旅店老板拿来的那两千块钱。

晕了,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我说我怎么总隐隐约约觉着有什么事儿没办,可一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儿。

前一段时间我去查那旅店,也是踢大功的场子,那旅店老板没找到大功,就自己拿了两千块钱,扔在我这里就跑了,后来赶上李伟有事找我,第二天燕儿又分配到我们派出所,我一激动就把这事给忘得死死的了。

我记得我好象为这事找过大功,要跟他说这个事,他不知道怎么没让我说,就这么一打岔,我是彻底忘了这事了。

要么我去“夜归来”旅店去收费,虽然那老板什么也没说痛快的交了钱,我也应该想起这事,可就因为大功那次的打岔,我还真就没记起来。

可长军应该提醒我啊,他怎么也不吱声?

难不成长军会认为我把这点钱给秘下了,所以不愿意问我?

长军那儿倒好解释,自己的哥们,可现在是大功认为我绷人家的钱啊!

我现在去跟他说,我是把钱放在抽屉里忘了这件事,他能相信吗?

别说是和我有矛盾的大功,就是说给别人听,别人也不一定能信我的话。

我该怎么办?

难不成我还真坐下了绷人家钱的罪名?

这下小辫子可让大功给抓住了!
会议室里大功的声音停了,倒是传来大家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想听听大家在议论什么却听不清楚。

忽然我感到肚子有点难受,我忙从抽屉里拿了卷纸跑进了厕所。

蹲了一会儿,我的脑子反而清醒了:大功刚才说,他没把这事跟教导员和副所长说,而且刚才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也没有点我名字。最重要的是,虽然大功威胁说又要纪律处分又要报检察院,可他并没有着手实施。

那大功的意思就明显了,他就是在威胁我,或者说是在暗示我。

估计大功的目的是告诉我,一是不要和他作对,二是我在管内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他手中有我的把柄,他随时可以置我于死地。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

我脑子转了转,想:反正李伟要给大功送钱,不如我豁出去了,我和李伟一起去大功家,把这两千块钱送给大功。

以大功的为人和刚才他开会时的表现,不出意外的话,他能收这钱。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虽然踢大功旅店之场子的行动失败了,但是我却挣脱了大功手中的把柄,这件事也算就此了结了。

对!就这么办。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阵轻松。

据李银桥的回忆录说,※※※还在井冈山的时候,每逢大事时,他老人家都是在大便的时候做出决策。

李银桥说,每逢其事,他都会扛着锹和主席上山,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先挖坑后掩埋。

当他掩埋痕迹的时候,主席已经做出了决定中国前途和命运的决策。

李卫士长言之凿凿,料来不假。

看来大便有助于人的思维啊,※※※他老人家做出的决定无疑都是正确的,那我的决定会不会也是正确的呢?

我当然不能和主席他老人家比,我们派出所的厕所也没什么风景可言,所以我的头脑会不会被大便熏得有点臭,于是才想出这么个不太香的主意呢?

哎,不管它了,我除了这个办法,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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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装修是一种漫长琐碎的操心活儿。

  也真难为李伟了,从他兑下这个歌屋开始装修,到现在已经装修半个多月了,可是还没有装修完。

  李伟既要看着这边的装修,又要顾着他的“骑士之家”的生意,于是他不停的两面跑,红色的巡洋舰就经常出现在歌屋的门前,吸引着歌屋两旁的商家和路人的目光。有时“骑士之家”的生意忙,李伟就让他的表弟来替他看着工人装修。

  李伟的表弟叫汪东,眉目间依稀和李伟有些相似,只不过比李伟长的白一些,不象李伟的脸色黝黑黝黑的,体格也较李伟健壮。汪东剔个大光头,李伟的头型是最短的卡尺,这哥俩往一起一站,从头型上看就让人感到有趣。

  汪东也是摩托车发烧友,他的车是一台川崎ZX9R,成色也相当新,颜色是川崎标准的绿色。有一次在汪东来的时候我骑他的车跑了一下,回来后就有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我觉得ZX9R和隼在性能上各有千秋,9R比隼轻,轮距比隼短,因此比隼要灵活,加上它的动力也十分强劲,如果在市里跑的话,隼很可能还不是9R的对手呢,隼的强项是高速公路和极速。哎,没钱啊,要是有钱的话,那就再买一台9R,在市里跑用9R,出去跑极速用隼,那多爽啊。

  汪东说他跟朋友做服装生意,前些日子李伟组织的巡游因为他去外地了,所以躲过了那场大雨。说到那次巡游被大雨浇黄了,我们还不禁感到好笑。汪东说他最近不太忙,所以能常来帮李伟看看堆儿什么的。

  在这期间李伟不止一次对我说,这个买卖要算我们两个人的,赚了钱也要平分。我坚持不同意,因为兑歌屋的钱和装修的钱都是李伟自己出的,我一分钱没拿,况且将来我也不能天天在歌屋待着。所以我一直和李伟说,都是自己的哥们,你就开好了,我会把你的歌屋当成我自己的一样。后来李伟又说,如果我坚持不干的话,可以每个月给我开支,每月开两、三千块钱。对李伟的这个提议我也坚决推辞,可李伟比我还坚决,我想那就到时候再说。

  再有几天“铜雀台”就要开业了,屋子里面基本也都收拾利索了,各个包房李伟都重新装潢了一遍,每个包房里都放置了一圈大沙发,在一进门的大厅里贴了一张大大的粘贴画。

  画上是中国的一个美女女明星,穿得已经是少得不能再少:上身赤裸,用胳臂挡着不该暴露的部位;下身只穿了一个极短的牛仔短裤,短裤腿是流行的毛边式的,短裤上面的拉链已经拉开,美女的一只手放在短裤的拉链部位,似乎正在脱短裤,而美女的半个屁股已经露了出来;美女脸上的表情极媚,用古龙的话说就是:眼中仿佛要滴出水来。

  看这画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只要你一点头或一个暗示,这美女就会立刻对着你脱个精光。我不知道这是性感还是色情,不过以我的审美标准,这美女美是美了,但是她表现得太色情,性感应该是在脱衣服以外的内容里,真不知道李伟是在哪里买到的画。

  我开玩笑的对李伟说,虽然弄了这么宽的沙发和这么极具诱惑的画,但是可不能搞色情活动。李伟连说不能不能。虽然李伟这么说,可我还是不大放心,就冲他弄的这张画和这些沙发,我也得看着他点儿。

  一天,李伟我商量:在开业前是不是先请派出所的同志们吃点饭,大家认识一下?

  我琢磨李伟的提议也有道理,这样大家可以先互相熟悉一下,以后在可能的情况下,同事们也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照应一下这个店儿。

  可是我转念一想,所里的其他人还罢了,大可怎么办?

  原来这地方的歌屋就是大可的关系,生让我借着严查“黄、赌、毒”的东风给查黄了,现在轮到我把我朋友弄到这里开歌屋,那大可还能惯着我吗,他还不得把李伟的也给查黄了啊。他要查可比我方便得多,他只要在开会的时候说一句:“咱们所里的人一起去检查“铜雀台”歌屋,把歌屋里可疑的人都带回来审查”就够李伟喝一壶的,要是一周检查这么几次,那李伟的歌屋只有关门大吉了。

  这种事绝不是不可能的。

  当初大可第一次对“地中海洗浴中心”提出加入股份时,地中海的老板并不同意大可的加入,于是在一天晚上大可把所里的人都召集起来,表情严肃地给大家布置任务说:刚才接到举报,有一个公安部督捕的逃犯正在“地中海洗浴”的休息大厅,让大家马上去抓捕;该逃犯的特征是男性,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可能没有身份证。

  于是所里的民警全员出动,把地中海翻了个鸡飞狗跳墙,却也没找到大可说的什么逃犯。

  大家查了一阵发现,所里的人都来了,惟独大可没到。

  按说抓公安部督捕的逃犯这样的事,一把手所长怎么会不来呢,而且他把逃犯的条件说得那么模糊?

  后来我和长军、张进几个要好的人分析,这就是大可在整事儿。因为这事过去不久,大可就在地中海入了股,大可之所以没和我们一起去查逃犯,是因为他已经和地中海说了要入股的事,虽然地中海没答应他,他也不好意思亲自去。

  想到这里我就犯了难:以前我怎么没想到这事呢?现在事到临头了,该怎么办呢?

  于是我就对李伟说,请客的事儿过几天再说。

  可李伟着急,说马上就要开业了,开业之后再找大家吃饭就不好了。我嘴里答应着李伟心里却烦,琢磨着该不该把我的苦衷跟李伟说。

  有些事情往往是这样的,你越不希望发生的事它却偏偏发生。我还没想好该怎么跟李伟说大可的事,李伟在这天的下午就给我打电话说,你们所长刚才到歌屋来了,问这歌屋是谁开的,打算什么时候开业,手续都办没办全。

  我忙问他:“你是怎么说的?”

  李伟说:“我还能怎么说,我就说这歌屋是我和你合着开的,手续正在办。”

  我又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我们所长?他长得什么样?”

  李伟说:“他进屋后自己说自己是你们派出所的所长,叫李大可。你们所长有五十岁左右,个头不高,但挺膀的,大眼睛圆脸,开个捷达王来的。”

  我问李伟:“那我们所长是怎么说的?”

  李伟叹了口气说:“我说完后,你们所长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随后李伟又补充说:“我看你们所长好象不太高兴,是拉着脸出的门,开着他的捷达王就走了。”

  我的心往下一沉,在电话里对李伟说,你在歌屋等我一会,我现在马上就过去。

  到了李伟的歌屋,李伟见我皱着眉头进屋就问我:“怎么了,是不是你们所长不让你们做买卖啊?我看别的派出所有不少民警都有买卖啊。”

  我苦笑道:“要是别的买卖还将就,可你现在开的是歌屋啊。我们公安局有规定,不允许民警参与娱乐场所的经营。我跟我们一把手所长的关系本来就不太好,而且你现在开的这个歌屋的前身,就是被我们查黄的‘金孔雀’,那也是我们大可所长的关系单位。现在大可所长看见我把他的关系单位给查黄了,然后自己上这里接着干,他能平衡吗?”随即我把我和大可的关系以及查“金孔雀”的前前后后都跟李伟说了一遍。

  李伟听了也低头半晌不语,忽然他抬头对我说:“你不就跟你们一把手所长关系不好吗?别的所长和民警都没毛病不是么?”

  我说:“是啊。那和一把手的关系不好还不够戗啊。”

  李伟说:“没事的,我再找关系和你们一把手沟通。我舅舅和你们分局的局长挺熟,让我舅舅找找你们局长,到时候让你们局长跟你们所长打个电话、说句话,还能不好使吗?”

  “好使倒是好使,”我还是愁眉不展,“你不知道,我们大可所长和别的所长不太一样。别的所长如果接到了局长的电话,肯定会照顾你的歌厅,要是连给领导拍马屁都不会,那还能当上所长吗?但我们所长可不管那一套,你在我们管内开买卖,只要你不是局长的直系亲属,他都照查不误。就像我们现在正在收的赞助费,有的单位就找了分局的局长,想通过关系不交或少交钱。可我们所长说了,这赞助费是给派出所盖房子用的,涉及‘黄、赌、毒’的单位一律要交,而且还不能少交,找局长也不行。后来还真就查了两个找局长不交费的单位,到底让这两个单位交了赞助费。一般的单位都这样,那像咱们这样的和我们所长有底火的,只是找局长说说可能作用不大。”

  这下李伟也犯了愁了:“那怎么办啊,咱们已经整成这样了,投了这么钱,总不能还没开张就黄摊吧?”是啊,李伟的这个歌屋是我帮着张罗着弄的,挣不挣钱的先不说,总不至于连业都不敢开啊。但是如果贸然开业,那大可找麻烦怎么办呢?用什么能摆平大可呢?

  忽然我脑中灵光一闪:钱!只有钱,才能摆平大可。

  现在的问题是,李伟已经为这歌屋投了不少的钱,现在门都没开,又让他给大可拿钱,这似乎也不太好。但是,除了给大可拿钱,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我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咬了咬牙,对李伟说道:“其实我也想过了,大可和‘金孔雀’也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关系,就象他和别的单位一样,只不过是金钱的关系。你给他钱了,你也就成了他的关系。咱们要是也给大可钱,可能咱们也会成了他的关系,因为咱们和大可没什么深仇大恨,也没抱他家孩子跳井,不过是因为咱们断了他‘金孔雀歌屋’这条财路,所以他才恨咱们。如果咱们肯给他钱的话,我看他不一定会不要。他如果收了咱们的钱,自然就不会再找你的麻烦。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你要开的是正经的歌屋,也不打算搞什么歪门邪道的,凭什么给他钱啊。再说了,你将来能不能挣钱还不知道呢,你给他钱心里能平衡吗?”说完后,我用满是歉意的目光看着李伟。

  没想到李伟回答的倒干脆:“行!只要他肯收,我就给他拿钱。原来我就打算过,在开业之前给你们所长买点什么东西,然后让你给他拿过去。既然现在这样,那也不用给他买什么东西了,直接给他点钱。你说拿多少好,我马上就准备。你看一个数够不够?”说着话,李伟竖起右手的食指。

  我吃了一惊,道:“一万块钱?你干吗给他拿那么多钱?我看两、三千块钱就可以了。”

  “哎呀,你就别管了,”李伟的语气不容质疑,“我明天就给你拿一万块钱,你给你们所长拿过去,就说这是咱们的一点意思,将来如果买卖好了,咱们还有表示。”

  听了李伟的话,我当时就表态:“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丢不起那人。”

  李伟郑重的说:“陈兵,其实我也不想给他拿钱,谁不知道钱是揣在自己兜里好啊,有钱自己花,给家里人,给哥们花。我也不认识李大可是谁,干吗要给他钱?可是现在咱们是要在他的手底下做买卖啊,不把他整明白了咱们的买卖就做不消停,咱们也就挣不着钱。咱们干这个买卖为了什么啊,不就是为了挣俩钱吗?哎,人不能和环境抗衡,你如果自己非要和环境抗衡的话,那你不死也得疯。咱们现在就处在这个环境里,给你们所长拿钱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拿不行么?这样吧,你不愿意给他送钱,我去。李大可家住哪儿,我今天晚上就去他家。”

  我被李伟说得情绪低落,说:“既然这样,那你就去他办公室得了呗,何必还要去他家呢。”

  李伟笑笑说:“办公室不太方便。你和你们所长的关系不太好,万一他不要钱,再在办公室嚷嚷起来也不好收场。再说,我去你们所长家认认门儿,将来的关系好处。”

  想不到李伟这家伙这么社会,以前我怎么没看出来。于是我便说道:“我不知道他家住在哪儿。回去我给你问问,明天告诉你。”

  从李伟那儿回到派出所,我一直在想着李伟说的话:人不能和环境抗衡。的确,现在就是这样的环境,要想在这个环境里生存和发展,还就得使自己适应这个环境。至于大可的家庭住址,我却一直犹豫着没开口向同事问,我觉着似乎向人家问大可的家的住址,会被人看成我有要给大可送礼拍马的企图,现在我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下班时间到了,我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因为这给了我一个很好借口:今天没机会问了,明天再说吧。

  这些日子我养成个习惯:只要不值班,在下班时我就会用摩托车把萌萌送到她家的大院门前,然后我再回家,同事、同学、朋友的约会一律后推。今天自然也不例外,在几个同事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我载着萌萌上路了,小方还特意大声对我喊道:“年轻人,悠着点儿!”当时就说得萌萌不好意思了,连我这厚脸皮也让小方说得有些发热。

  摩托车以四十公里左右的速度跑在城市宽阔的马路上,和煦的风吹着我和萌萌的脸庞,大街上的路人有的在悠闲的散着步,有的拎着水果蔬菜行色匆匆。

  初夏的北方天气还不算热,这是的确一个舒爽美好的傍晚。可我现在没心思感受这个城市带给我的愉悦舒爽,我还在想着,如果李伟给大可送钱的话,大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萌萌见我一路上都不出声,就问我:“咦,你怎么了,怎么一直不说话?”

  我忙把思绪拉回到了现实,笑道:“我是在想,刚才小方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坐在我身后的萌萌顿时就没了动静。

  我不方便回头看萌萌的表情,不过我猜也猜得到,她一定又不好意思了。我肚子里不禁暗暗发笑,她太爱害羞了,现在的小姑娘个个开放的很,想找一个这样腼腆的人都难。而更想不到的是,这样一个腼腆的姑娘居然会对我有好感。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又好了起来,轻轻转了转油门,隼发出了“呜、呜”欢快的叫声,什么送钱不送钱,什么大可的想法和表情,明天再说吧。我把车速提到了八十公里左右,迎着暖风向萌萌家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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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金孔雀”歌屋黄了。

  这消息是韩老七告诉我的。

  我们几个在昌无回来后的第二天,陈卫平就告诉我们可以在家休几天。我是在家休了三天,今天刚来单位上班,还没来得及下片儿,韩老七就过来小声告诉我说,这家歌屋黄了,已经在大门口贴出了出兑的小广告。

  没想到这家歌屋还真黄了,不过我不太相信它是我查黄的,因为我觉得就凭我,一个小民警的几次检查,不应该是导致它停业的最终原因。

  比较希奇的是,在我几次检查这歌屋的过程中,大可从没给这歌屋说过一句话,也没有其他领导来过问其中的情况。但是依照我掌握的信息来看,这歌屋的老板还是有些能量的,最起码她有让某些领导为其说话的能量。

  那它为什么黄了呢?

  也许,这老板要改变经营地点;也许,这老板要另谋发展;也许……但不管怎么说,在我的努力下,这歌屋毕竟是黄了。

  在单位开过早会后,我就和萌萌向我的责任区走去,我着急看看韩老七说的准不准。

  其实我从昌无回来后就马上用电话和萌萌联系了,但是因为时间太晚,所以当天我们并没有见面。

  我去外地一去就是好几天,心里其实一直挺想这丫头的。

  在昌无的时候,我一有闲功夫就会想想这丫头,一想起她,我心里就觉得甜丝丝的,脑袋也变得晕乎乎的,连抓齐涛、李亮时,都觉得豪气干云,浑身是劲。呵,真没想到,想念这丫头居然还有放松紧张神经的功效。

  这次去昌无我们经历了不少冒险和可乐的事儿,我早就憋了一肚皮的话想跟萌萌说,当然,后来跟她说这次去昌无抓齐涛、李亮的经过时,我不免添了些油、加了些醋,说到紧张关键的时刻,我又忍不住把自己的英勇事迹一顿放大、夸张。

  咳,在自己的准女朋友面前吹一点牛也是可以理解的嘛,谁让我们把这个案子成功的侦破了呢,现在是怎么吹怎么有理了。

  我在昌无的时候不仅仅是思念萌萌了,其实我还想念我的隼了。我觉得现在隼和萌萌,都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东西,她们对于我来说都很重要。许多骑士都把自己的爱车称为小老婆、情人,看来很有道理。

  我从昌无回来的第二天,就是我和陈卫平去分局向娄局长汇报后,我是先回家骑隼跑了跑高速,而后才去见的萌萌。

  因为好几天没摸隼了,手实在是痒的厉害,而且在坐本田雅阁回市里的路上,我就无数次的在心里比较我的隼和雅阁的加速性能,比较的结果是,雅阁的加速性远不能和隼比,它们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至于极速那更加不用提了。

  回来后,我急于验证我的想法,也是想过过跑高速的瘾,于是我就打算自己先去机场路跑了一圈极速。

  我去跑极速不愿带着萌萌,一是因为跑高速的时候坐在摩托车的后面会被风吹得很难受;二是因为这也很危险,我不愿萌萌和我一起冒险。

  没想到我这次跑高速还真的遇到了险情。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上午我从分局回家后,我就跑到车棚发动了隼。才几天没摸它,我竟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骑上了隼,我的心情顿时就愉悦了起来。

  我先顺着城乡路向机场路慢跑,一路上我跑的并不快,主要是因为城乡路上的车比较多,路面也不好,而我也想先热热车胎,到了机场高速才是隼发挥威力的时候。

  我随着车流上了机场高速路,车流在城乡路上众多的岔路口的分流下,到机场高速时已经比较稀了。我刚驶高速路入口,就被从后面赶上的一台黑色丰田3.0型轿车超了过去。

  丰田3.0高速超过我之后,又左拐右拐的超了我前面的几台车,之后就加速向前狂奔。

  嘿嘿,我最喜欢的就是杀掉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小车了:平时找还找不到机会呢,何况你送上门来了。

  其实我感觉杀丰田3.0还差点儿,要是能杀杀奔驰宝马之类的就更过瘾了。

  我跟在他后面,看看他到底能跑多快。跟了一小会,发现丰田3.0的速度也就徘徊在180KM/H左右,看来他也没什么大的作为了。

  我从左侧超车道上跟进他,与丰田3.0并行,偷空向驾驶员看去。

  那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有些吃惊的斜了我的隼一眼,就急忙转过头去,目不斜视的盯着前面的路,而他车上的几个乘客则瞪大了眼睛,把脸贴近车窗户看着我和我的隼,我估计他们在想:这人肯定疯了。

  恩,差不多了,该干掉他了。

  我煞了煞腰,把头埋在风档后面,前胸贴在油箱上,在四档上猛加一把油,隼依旧漂浮起前轮,发动机的转速表甩向九千转。我略一收油,不用离合器,在收油的同时脚尖一挑踢进五档,隼瞬时间到了二百四十公里。

  我感觉高速公路上的中心虚线线几乎排成了一条直线向我迎面扑来,本来平整的路面变得象搓板一样凹凸不平,干爽的路面可能是聚集了大量的汽车尾气,在阳光的辉映下象刚下过雨一样,远远的看着似乎是积着一层水,而我感觉自己象乘一艘极快的小艇在水面上飘忽滑行。

  我又加了一把油,打算先把这小车甩没影子再说。

  咦?此时的隼微微摇晃了起来,有点左右甩尾。怎么回事?我稍收油,把速度降到二百公里。隼的发动机“嗡嗡”地欢快的叫着,没什么异常啊。我继续加速,可刚到二百四十公里,隼又晃了起来。不对啊!平常隼在这个速度的时候可是非常的平稳啊,除了快以外什么感觉也没有啊,今天是怎么了?

  我忙收了油,把隼停在了右侧的紧急停车带里。等我下车一看,天那!隼的前轮一点气都没有了!前胎瘪瘪的。

  前胎没气,跑二百四十公里还没事?不会吧?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天保佑啊,我的命真大!

  另外,小日本的原厂车胎质量也真不错,如果隼的车轮上不是原厂的低压车胎,我想我早就飞出去了,结果肯定是车毁人亡了。

  我以前骑过国产的摩托车,国产摩托车在行驶中别说是前胎没气,就是后胎没气摩托车都会不由自主的左右乱扭,把都把不住。

  看来我是沾了原车车胎的光了,小日本的人是挺可恶,可小日本造的摩托车也是真可爱。

  问题是,刚才我怎么一点没感觉出来没气?我骑车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难道是在城乡路上把胎扎了?刚才在超过丰田3.0的时候还有几个弧度不大的小桥,过桥时隼都跃了起来,跃得虽然不高,但当时我的屁股都离开了座位,可这样隼都没事?没有晃把?我可没安方向阻尼器啊!

  看来是有神在保佑我啊,不但是小日本造的车好,我也真有命儿!想到这里我不禁伸手重重打了自己面颊两下。

  这时那台丰田3.0从我面前疾驶而过,车里的那几个人还在透过车窗向我张望。听着它轮胎高速运转压着油漆马路的“哇、哇”声,我不禁苦笑了一下:老子这个糗劲可让你们看见了,现在轮到你们牛叉了。可回头想想我已经够走运的了,要不是我命大,隼的轮胎质量过关,他们看见的将会是一团血肉模糊肉饼和隼的残片了。

  机场高速是全封闭式的高速公路,整条路上都没有回转的路口,只要上了高速就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但我在机场高速只跑了几分钟,算起来也就是十多公里的路程,连整个高速路的五分之一都不到,这路上又没有补胎的地方,我总不能瘪着胎跑完这高速路吧?没办法,我只好掉转车头打开大灯,顺着紧急停车带向原路逆行而回。

  我怕骑快了压坏车胎,便把速度控制在四十公里左右,来时五、六分钟的路,回去我跑了二十多分钟。对面正常行驶的车几乎都打开大灯晃我,这时的感觉和刚才超过丰田3.0时那一瞬间的感觉可是截然不同了。

  回到市里我给隼补了胎,然后给萌萌打了电话,我们相约中午在※※大街上的“东方饺子王”吃饭。这算是我回来正式见了萌萌的面。

  吃饭的时候我和萌萌说了好一会的话,吹嘘了一阵我在昌无的英雄行为,才稳定了上午被弄紧张的情绪,但我没和萌萌说上午我在机场路遇险的事,我怕她听了担心。

  我回来后见萌萌已经是前天的事了,今天当我和萌萌匆匆来到“金孔雀”歌厅的门前时,果然看见歌厅的大门紧锁,门上贴了一张白纸,上面用蓝色的粗体碳素笔写着“因本人出国,欲将此歌厅出兑,有意者请打电话……价格面议”。

  看来这个歌厅是真的黄了,我心里掠过一丝快意,同时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怎么说呢,就是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歉疚的感觉,随即我就把这歉疚的感觉甩掉了。

  这歌厅靠着搞歪门邪道赚钱,出了事是我兜着,人情却是大可买着,我若再不打击它,那才是糊涂之至呢。该!早该黄了。他家黄了,我还得赶紧通知李伟呢,李伟不是说,他相中了这个地方吗?自己的朋友干怎么的也比外人干把握些吧?

  萌萌见我冲着那歌屋发呆,问我:“怎么啦,你?”

  我忙回过神来,说:“啊,我想起来了,”我觉得这事儿不便和萌萌说,就拿下一个工作目标打岔,于是我和萌萌边向管内的居民楼走边继续说道,“咱们管内有一个逃犯,叫邓金兵。他是前年在山东开车把人给撞了,他见被撞的人伤得挺重,已经昏迷不醒了,就开车把那人拉到一个偏僻的山沟给扔了。后来那被撞的人因为没有及时的救治就死了。本来这就是一个没法破的无头案,可当时邓金兵的车上不是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和他一起在山东做买卖的朋友也在车上。当时这两人就说好了,一起做的买卖,一起出的事,这件事谁也不说,就当没发生过。可后来他俩做买卖做崩了,邓金兵拿了他那个朋友不少的钱不还,他朋友急了,就到山东的交警队去检举邓金兵,于是这个案子就算破了。邓金兵的朋友也没想到他去举报邓金兵,自己也因为是这个案子的同案被山东的交警队给押起来了。在我没去昌无之前,山东交警队就来过咱们这里,让咱们配合他们抓邓金兵,可邓金兵却不知道从什么途径得到了消息,提前就跑了。于是山东交警队就把邓金兵上了网,是公安部D级网,要在全国通缉他。”

  萌萌睁着圆圆的眼睛问:“什么是D级网啊?”

  我叹了口气说:“哎,D级就是最低的通缉级别。山东交警队不知道是怎么整的,他们是按交通肇事来处理的这事儿。其实肇事后把被害人拉走扔了,致被害人死亡的,那就不是交通肇事罪了。”

  “是什么啊?”萌萌问。

  “是故意杀人啊。”我说。

  “啊。那……咱们这是去邓金兵家抓他吗?”萌萌又问。

  我笑着说:“哪那么容易就抓着他啊,这帮人可精着呢,鼻子比狗的都好使。我这不是寻思着马上就到端午节了吗,邓金兵有可能在过节的时候回家看看他的父母。咱们现在去他家那个单元的组长家,了解一下邓金兵最近回没回来过。另外就是他要是在节日期间回来的话,让那组长马上给咱们打电话,咱们好去抓他啊。”

  “哦,”萌萌想了一下说,“那组长会把邓金兵的消息告诉咱们吗,他不怕得罪人么?”

  我得意的一笑,说:“一般的组长是不会告诉咱们的,他们在一个楼里住着,的确怕得罪邻居,遇到这事儿躲还来不及呢。可这个组长却差不多能告诉咱们,因为她正求我办事呢。这个组长的女儿刚当上了老师,学校说到年底可以给她女儿报销包烧费,条件是组长的女儿要单独一个户口,还得是户主。这不,在山东交警队没来之前那组长就找我了,让我帮着给她女儿单立一户,因为她家不符合分户的条件,所以我还没答应她呢。”

  “啊,我知道了,”萌萌说,“原来你是想拿分户来要挟这个组长啊。”

  我脸上的笑容不减,说:“也不能这么说。分户要所长同意,如果她能给咱办了这件事,那我跟所长也有说的啊。”

  给组长布置好监控任务后,我抽空给李伟打了电话,告诉他“金孔雀”黄了,现在正在出兑,他要是还有意思话,可以去看看。

  看来李伟对这歌屋是真上心了,他在接到我电话的当天下午就来到顺和街,撕下“金孔雀”歌屋门上贴的那张写着出兑的纸,按照那上面的电话联系上了歌屋的老板。

  后来他们具体是怎么商量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得回避那老板。但是我知道,借着我市查禁“黄、赌、毒”的东风,一周后李伟没花太多的钱就兑下了这个歌屋。

  兑下歌屋的李伟很兴奋,嚷着要晚上出去庆祝庆祝,好好的和几个哥们喝一下。我劝李伟说,现在他要忙的事还有很多,先不说办各种证照,就是马上要进行的重新装修就够他忙的了。李伟听了我的建议,在兑下歌屋的第二天就开始张罗着收拾房子,我趁着下责任区有空的时候,也常去他那里看一看。

  李伟说要给歌屋重新起名字,我咣着自己的半瓶醋肚子也跟大家一起想,想起我看“三国演义”时,好象看过曹操的儿子曹植做过一首词叫“铜雀台赋”,但我记不清是不是曹植做的,也可能是曹操本人或他的手下人做的,因为我看书也是走马观花,看个热闹。当我把“铜雀台”这个名字说出来时,大家却都说好,一个是显得这个歌屋比较豪华大气,有古典之美;另外一个也显现出“铜雀台”是在“金孔雀”的基础上推陈出新了。

  没想到我刚想到个名字就得到了大家的首肯,我差点美出了大鼻涕泡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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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四章

  (一)
  我们回到派出所时,所里已经下班了。由于我们这次一下子走了六个人,所里已经调班了,我们回去时,大可并不在家,今天是教导员王广利的班。

  我们回去后,自然少不了和所里值班的同志寒暄,我们几个都是乐孜孜的怀着一种胜利者的心态,倒不一定是为了有缴回车的奖金,单从我们从外地抓回两个人,缴回了一辆汽车和一颗“东风三”【yixia_net】,还有必破的抢车案和其他涉枪的案子,就足够我们骄傲的了。

  当王广利问我们去昌无的抓捕是否顺利时,我们都笑着告诉他,抓捕倒是顺利,有点危险也不算什么,关键是对付当地的家族势力太不容易了,我们差点就栽在那里:这次我们不是去抓人,实际上是去抢人。

  陈卫平指挥着大家找到当时抢车案子的报警记录,并对齐涛和李亮做了相关的法律手续后,我们把他俩送进了拘留所。回头陈卫平请我们在单位附近的一家小饭店吃了饭,因为我们都累了,都急切的想回家休息,给家里报个平安,所以没想现在就用大吃大喝来庆祝,但是在吃饭时大家都喝了一点酒,算是个意思,我们打算明天再庆祝不迟。

  吃饭的时候陈卫平告诉我,让我明天早一点儿到单位,然后和他一起去分局把这案子跟一把手娄局汇报一下,因为刚才我们去分局批卷的时候娄局没班,是一个值班副局长批的卷。

  陈卫平之所以想把这个案子跟娄局长汇报,一是因为娄是一把手,工作有了成绩当然要向一把手说明白,二是这个案子还有许多值得研究的地方,比如齐涛的枪是从哪来的,又用枪做了什么案子等等。另外陈卫平还想跟娄局长请示,是否能让我们继续把这个案子搞下去。

  因为在回来的路上齐涛帮了我们的忙,所以回来后我们都有点不好意思对齐涛太刻薄,另外我们也没有时间再深挖他的其他案子,如果将来我们继续搞这个案子的话,那我们对齐涛就要调整对策了。

  当老伊在饭桌上问陈卫平,用不用明天先跟大可汇报一下这个案子时,陈卫平有些生气的说不用,因为自打我们去了昌无后,大可始终连一个问讯的电话都没给我们打过,好象我们不是这个所里的人,不是为所里去工作一样。

  第二天我提前到了所里,然后便和陈卫平一起准时八点半来到娄局长办公室的门前。

  陈卫平显然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只敲了一下门,没等里面有应声就推门走了进去,我也跟着陈卫平进了局长办公室。

  此时局长办公室的情形却有些尴尬。

  一个男子背对着我们站在娄局长那异常宽大的办公桌前,正在拉一个黑色的皮包的拉锁,从他还没拉上的部分我清楚的看见,皮包里面是成捆的一沓沓的百元大钞。

  我和陈卫平都有些不知所措。还没等我们决定是不是要退出局长办公室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拉好了皮包,把皮包推在娄局办公桌的一边,然后转过身来,和我们打了个照面。一见这男子的脸,我和陈卫平顿时就愣在了当地。

  原来这个人就是昌无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王队长。

  王队长见了我们也是微微一怔,随即很快的就换了一副笑脸,道:“哎呀,是二位老弟啊。我昨天晚上就到你们派出所去找你们了,你们所里的人说你们已经走了,我看太晚了就没给你们打电话,我怕打扰你们休息。你看,你们到我们那里去,我们也没来得急好好招待你们一下,你们就走了。这回正好,咱们今天中午好好的在一起坐一坐,我得把没招待你们的‘过儿’补回来。呵呵。”说着,王队长摸出烟来,从烟盒里弹出两根递到陈卫平和我的面前。

  在昌无的时候,我应该是没看见过王队长的笑脸,他给我们的印象始终是一脸的严肃和不苟言笑,虽然明知他是在庇护李亮,可他给我的感觉只是可憎。

  而此刻,见到王队长由一本正经的面孔变成堆积着谄笑的脸,他给我的感觉就不只是可憎,还更让我觉得恶心。

  倒是娄局长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安,他对陈卫平和我说:“你们坐。卫平啊,你来是不是为了昌无的这件案子啊?”

  陈卫平回答道:“是的,我们想赶早向您汇报一下这个案子,因为我们这次去昌无,不但破了我们管内发生的抢车杀人案,还发现了一些重要的新情况。这个案子是我们派出所一直搞下来的,您看能不能先不把这个案子交给刑警,让我们派出所再接着办下去。”

  娄局长看了陈卫平一眼,用平静的语调说:“嗯,我知道了。我有个战友啊,现在昌无的县※※工作。他一早上就给我打电话,说了一下你们搞的这个案子,他说这里面有点隐情,并且还让他们县公安局刑警队的王队长过来和咱们沟通情况。刚才王队长不是也说了吗,中午他要请请你们。我看中午咱们就在一起吃顿饭,正好说一下这里面的情况,啊。”

  陈卫平连忙推辞道:“不用不用。我们去昌无的这几天一直都没休息好,昨天又忙半夜,大家都没歇够,我们就不去了吧。”

  娄局长似乎对陈卫平的推辞根本就没放在心上,略微沉吟了一下说:“恩,那好吧。我一会儿还有个会,你在傍下午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具体情况咱们下午再定。”

  我和陈卫平哪会看不出眉眼的高低,一听这话我们就忙站起来,告辞出了局长办公室。

  在我们出办公室的时候,王队长也站起来满脸堆笑的跟我们客气,我俩谁也没理他就走了出来。

  在往回走的时候我问陈卫平:“陈所,你看这案子咱们还有戏吗?”

  陈卫平摇了摇头说:“齐涛不好说,李亮肯定是没戏了。你没看见那王队长拿多少钱来平事儿吗?最少有二、三十捆货。照现在的情形看,不但案子咱们没什么戏了,就是保险公司的奖金,咱们能不能拿到手,我看都是个问题。”

  我有些惊诧,忙问:“为什么?难道分局还能扣咱们的奖金吗?”

  陈卫平叹了口气,说:“扣你奖金怎么的?不但扣你的奖金,就是把李亮的事儿都化了,你能怎么的?有些事咱们底下的人办是违法违纪,上面的领导办则是轻而易举,而且还什么毛病也不犯,因为没人能查他们,也查不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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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我跟着陈卫平来到收发室,陈卫平把老伊叫到一边,让老伊大叔带着长军、小向押着齐涛先走,并嘱咐老伊在路上的注意事项,其中最主要的是千万不能让齐涛跑了或出什么意外。

  之后我们几个便把齐涛带上了面包车。

  在往外带齐涛的时候,齐涛并没有反抗,而是低着头十分痛快地跟着我们走。

  李亮对我们带走齐涛则显得漠不关心,只是斜眼看了齐涛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转过头看着收发室的窗外,窗外依然聚集着很多他的家属。

  我们带齐涛上车的时候,李亮的家属呼的一下围了上来,当他们发现我们带的不是李亮时,又散开了。于是我们的面包车顺利的开出了县局,转过弯绝尘而去。

  我和陈卫平不禁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如果我们不能把李亮和车起回去,再不能把齐涛带回去的话,那我们的脸可就丢大了,回去都没法和所里的同事交代。

  回到收发室,张进和小张在看着李亮和那个女孩。

  可能是我们把齐涛押走了,心境有些轻松,陈卫平就对我说:“走,陈兵,咱们再王队长谈一次,看他怎么说。”

  当我们来到刑警队的队长室门前时,刚好王队长要出去。

  陈卫平忙道:“王队,你看我们这事该怎么办?能不能让咱们刑警队的同志做做家属的工作,或者干脆把他们给驱散了。我们的时间也比较紧,在这里我们已经等了一上午了。”说罢,陈卫平递给王队长一支烟。

  王队长没有接陈卫平递来的烟,甚至连眼角都没向陈卫平举烟的手扫一下,只是面无表情的说:“家属的工作我们做不了,也没法做。要驱散这些家属,我没这个权力。你们找领导吧,如果领导让我们去驱散,那我们就驱散。”说完径自就走了,把我和陈卫平晾在了他办公室的门前。

  陈卫平气得把手中的烟狠狠摔在地上,低声骂道:“操!真他妈的能装!”

  再次回到收发室,我和陈卫平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张进过来低声问我:“怎么样?还是不行?”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收发室里没有民警值班,只有一个老头在,估计他只是负责接电话和收发报纸信件等事情。

  我问那老头道:“大爷,你们局长什么时候回来啊?”

  那老头说:“领导的事,我一个看收发室的上哪知道啊。”

  我说:“那局领导回来时,麻烦你告诉我们一声,我们不认识他们啊。”

  老头点头说:“行。”

  没办法,等吧。

  又等了一会儿,没见局长回来,却见县局大楼里的人纷纷往外走。我看了一下表,十一点半了,看来是午休了。

  我看了看李亮,见他跟没事人儿似的坐在收发室的床上,偶尔还和那女孩说句话。看来李亮认为他不会被我们带走,他的事情就要在这里了结了。

  不过李亮作为一个县委※※的小舅子,说实话还真不算张狂,最起码从今天的情况看是的,因为有点后台就张狂的人我们见的多了,这李亮还真算是低调的。

  大楼里的人已经走光了,我在走廊里转了转,空荡荡的大楼里估计就我们几个人了,所有的人都吃饭去了。

  我们这里的人这么少,一会李亮的家属来抢人怎么办?我们能对付得了吗?他们是不是有意都走光了,好让李亮的家属来抢人?他们的局领导如果今天一天不回来,我们该怎么办?这件事怎么收场?

  这时候,不知是哪个人家或者是饭店的炒菜香味,随着一阵风飘进了走廊里,我这才感觉到有点饿了,我们也该吃饭了。

  我们在昨天晚上吃过饭后,几乎没怎么睡就开始蹲李亮,从抓到李亮开始就一直忙活到现在,神经一直处在紧张状态,根本就没有谁觉得饿和困。现在只有我们几个在这空荡荡的大楼里,焦虑的神经稍微有点松弛,饥饿感在一阵炒菜的香味的诱惑下又复苏了。

  我走回收发室,对陈卫平说:“陈所,我出去买点饭吧,现在都十二点多了。”

  小张在旁边接茬道:“我去!我去买。”

  小张没跟面包车走,因为我们还存着万一的指望:如果我们能把车开回去的话,小张就是司机。

  小张出门后没有一分钟就回跑了回来,在收发室的门口探头喊:“陈所!陈所!你快出来一下!”

  陈卫平听见小张的喊叫忙出了屋子。

  我和张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便也跟了出去。

  只听小张低声说:“所长,外面的那些家属都没了!”

  “什么?”陈卫平又问了一句。

  小张说:“外面的那些家属一个也没有了,可能他们去吃饭了或干什么去了。”

  听了小张的话,张进说:“我再去看看。”说完,“噌”的跑了出去,转眼他又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说:“果然没人了!”

  “怎么整?”我和张进都盯着陈卫平。

  陈卫平略微一犹豫,随即又刷地又拔出了他的大“※※”,压着嗓子说道:“事不迟疑,咱们抢也得把人抢回去。押着李亮,咱们走!”

  进了屋,我和张进二话不说,架起李亮就往外走。

  小张指着和李亮在一起的那个女孩问陈卫平:“所长,这个女孩怎么办?”

  陈卫平挥着大“※※”说:“不管她了,你快去把车打着火。”

  我们出收发室的时候,那个看收发室的老头并没有阻拦我们,我们半拖半拽把李亮架到院里,小张已经发动了本田车,陈卫平坐在前面,我和张进把李亮塞进车的后座上,我俩一边一个把李亮夹在中间,随后本田车就低吼着冲出了昌无县公安局的大门。

  一出大门,我们就瞥见那悍妇和几个人手里拎着盒饭,已经走到了县公安局的大门口。

  这悍妇看见本田车出了大门,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丢掉手中的盒饭就向我们追过来。

  可是在这时候别说那悍妇是踩着高跟鞋徒步追我们,就算她是开上法拉利也别想让我们停下了,小张已经把油门踩到了底,本田车低沉地吼叫着向前急窜。

  此时我们都真切的感觉到了什么叫“推背”,原来汽车在急了的时候加速也不慢啊。

  出了公安局的大门就是大道,本田车在这条车不算很多的宽阔的大道上,以时速一百公里以上的速度急驰,遇有前方有慢车挡着路的时候就下道逆行,接着闯过了昌无县仅有的一个灯岗的红灯,向着我们来时的路飞奔。

  这个时候我们几个都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了点底,陈卫平的脸上也见了笑容。

  张进小声说:“咱们不能慢下来,李亮的家里什么车都有,小心他们追上来。”

  小张接道:“不管他是什么车,都别想追上咱们,就是奔驰也不行。”

  张进又小声嘀咕道:“哎,忙忙如漏网之鱼,急急似丧家之……”

  陈卫平听了,气得笑了。

  我对张进道:“快闭了你的乌鸦嘴。就你会说话啊。”

  没多大工夫,我们的车就驶上县级的砂公石路,这时陈卫平的手机响了。

  陈卫平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号码,念叨着:“哎,奇怪,这号码的昌无的啊。我在昌无也不认识谁啊。”

  当他接起电话,才知道给他打电话的是老伊。

  陈卫平忙问老伊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老伊在电话里说,他们马上就要出昌无县的地界了,因为大家都饿得不行了,就在路边的小店买了点饭,他们几个在车上吃。后来老伊看见路边还有公用电话,就给陈卫平打了这个电话,主要是惦记我们几个,怕我们在昌无吃亏。

  陈卫平笑着告诉老伊,我们已经胜利大逃亡了,让他们就在出昌无的路口等我们,并嘱咐老伊,一定要看好齐涛,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我们就要大功告成了。

  出昌无的地界具体有多远我们谁也不知道,不过老伊他们比我们早走了近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那照我们现在这个速度看,也就再有个40分钟我们就会和老伊他们会合了。

  我们又行驶了不到10分钟,陈卫平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陈卫平一看,还是那个电话号码,不禁犯起了嘀咕:这老伊要干什么啊,别是齐涛出了什么事。

  果然,老伊在电话里急三火四的说,刚才昌无县的民警把通往国道的路口给堵上了,挨着台的检查过往的车辆,小向去打听了一下,听说是昌无县发生了一起绑架的案子,昌无县的一个人被绑走了,同时被劫持走的还有一台墨绿色的本田雅阁轿车,车是他们昌无本地的牌照,现在昌无县的警察都在堵截这台车,说是发现了要连人带车一起扣留。老伊在电话里说,他们一听就知道是在堵截我们,于是他忙打电话给我们,让我们想办法,别让昌无的警察给抓着。

  陈卫平听后,一拳砸在车的前台上,嘴里低声骂了一句:这些王八蛋。

  沉默了一会儿,陈卫平对老伊说,让他们现在马上走,别现在不走,一会昌无连他们的车也不让走了,那可就坏了;之后我们在荫河镇见面,或老伊他们到了荫河再给他打电话。

  挂了电话,我们几个心里都象压了一块大石头,既气愤又无奈,感觉压抑得都快喘不出气了。

  我们现在还没出昌无的地界,随时都可能被当地的警察给抓住,况且从昌无前往国道的路口都设了卡点,我们要走国道的话,那就是去自投罗网。

  张进气忿忿地说:“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啊,整得咱们象劫匪似的,还设卡堵截咱们,你们昌无还是不是【yixia_net】的天下了?”最后这句话,张进是问李亮的。

  我也气愤难平,说:“在昌无县被李亮的家属围攻时,咱们打110打了近一个小时,那警察才来;头天晚上在大街上有人打仗,打了那么长的仗时间也没看见昌无的警察。可咱们一抓了他们县委※※的小舅子,昌无的警察马上就堵卡了,这工作效率也上来了。看来这昌无不是【yixia_net】的天下,是他们老李家的天下。陈所,我看咱们就走卡点,到卡点咱们直接就闯过去,反正咱们抓人是有手续的,昌无公安局也知道咱们是合法执行公务的,我就不信咱们闯卡点,卡点上的警察会向咱们开枪。”

  陈卫平从前座上回过头来,皱眉道:“也知道昌无是怎么布置的啊,外县的警察可不象咱们市里,如果县里说可以开枪,那卡点上的人可不惯菜儿,他们真就敢开枪。我得为车上的几个哥们的性命负责……”一句话没说完,陈卫平的目光停在了李亮身上,忽然转口说道:“不过……咱们要是不闯的话,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啊。咱们要是让他们抓住,不但咱们的任务完成不了,回去没法交待;而且昌无是按绑架在堵咱们,让他们抓住了咱们的官司也不好打,尤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所以咱们必须得搏一把,就闯他的卡点了。”说罢,陈卫平问小张:“小张,敢不敢闯过去?”

  小张握着方向盘,头也不回的大声说:“没问题!跟着领导走,顿顿有啤酒。就算是没有酒,也得跟着领导走!闯!”

  我和张进则有些吃惊地看着陈卫平。

  陈卫平笑着冲李亮一扬下巴:“有县委※※的小舅子在咱们车上,咱们怕什么。”

  我和张进恍然大悟:李亮在我们车上,无疑是我们的一张护身符,昌无的警察根本就不敢向我们的车上开枪。他们不但不敢向我们开枪,而且我们冲过卡点后,昌无的警察都不一定会追我们,因为他们怕追出事儿来,一旦追出事儿来,他们会吃不了兜着走。

  更何况在昌无他们可以按绑架堵我们,一出了昌无的地界,他们就没有权力再追堵我们了,因为他们说我们绑架的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脚。

  张进兴奋起来,大声说:“对!咱们就闯他的卡点了,看他们到底敢不敢开枪。小张,到时候就看你的技术了。”

  这时,上车后一直埋头不出声的李亮忽然抬起头来,对陈卫平说:“大哥,我知道前面有一条小道能绕过卡点,直接上国道。咱们走那条道吧,别闯卡点了。前些日子有台车闯卡点,那卡点的警察就开枪了。咱们还是走小道吧,这样安全。”

  陈卫平看着李亮说:“哦。李亮,我们哥儿几个自打抓到你后,一直对你客客气气的,你要是玩儿我们,那你可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那小道的事,你能整准吗?”

  李亮点头道:“你放心吧大哥,我绝对不会糊弄你的。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知道这里路,咱们再往前开一点就下道,没错的。”

  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我们走小路的风险要比闯卡小得多。我们闯卡,前提是卡点的车不能太多,如果车堵着道,我们怎么的也闯不过去。如果我们这次能安全的返回市里,那就多亏了陈卫平的机智和李亮的胆小。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瞄了陈卫平一眼。

  李亮说的这条小路果然没有卡点,我们顺利的上了公路。

  昌无的卡点没有堵着我们,加上路熟车快,结果还没到荫河镇,我们就追上了老伊他们,看看表时间刚是下午两点多。

  见了面大家都很兴奋,长军又嘞嘞着要到荫河镇好好的吃一顿,说这回可是大功告成了,就算不去“特别特”,起码也要再去那小火锅店吃火锅。

  我们几个早上就没吃饭,现在更是饥肠辘辘,一想到荫河的火锅,想到喷喷香的肥羊肉和蘸料,我们几个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不过可惜的是陈卫平不同意我们去吃饭,他说虽然我们把人都抓到了,但是没到家就还有风险,况且李亮的家属有可能正在追我们,我们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

  见大家有些泄气,陈卫平忙承诺:回到家就由他请客,多大的馆子随我们点。

  听陈卫平说要请客,小向起刺儿道:“那咱们就去开发区,别的地方没意思。”

  我和长军、张进一起随声附和。

  老伊大叔也露出笑容,堆起一脸的皱纹,装模做样地劝道:“去什么开发区,在开发区吃顿饭得多少钱那?我看咱们随便找一个八个幌的饭店吃得了。”

  想不到老伊大叔更狠:在八个幌的饭店吃饭,恐怕比去开发区还得贵。

  我们几个都笑嘻嘻的瞅着陈卫平,打算看看他难堪的表情,没想到陈卫平也掉过脸来笑嘻嘻地看着我们,说道:“去哪儿都行,反正咱们都是自己吃自己,你们要是花自己的钱不心痛,咱们去十六个幌的饭店也行啊。”

  “什么,什么?什么花自己的钱啊,是AA制吗?”长军抻着脖子问。

  陈卫平笑眯眯的说:“咱们缴回一台本田车,保险公司按百分之二十奖励给找回车的人。这车买的时候花了三十多万,买了还不到半年,按规定保险公司得奖励咱们五、六万。那咱们吃饭不用这个钱,难道还让我个人出钱啊?”

  “啊?奖励这么多?哈哈,发财啦!”小向乐得跳了起来。

  老伊脸上的皱纹更深了,道:“真的啊!那……那还吃什么饭店啊?都自己回家吃得了,哪儿的饭也不如自己家的饭香。”这个老伊,财迷。

  我们在荫河镇买了点面包、香肠和水,打扫了一下个人的卫生后就急匆匆的上路了。

  出了荫河镇的路就是普通公路,比刚才的砂石路好跑多了,小张开得又稳,在本田车里几乎听不到什么噪音,不象刚才跑砂石路时,总能听到车轮甩起的石子打在车底盘的声音。

  我们由于劳累了一宿,没用多久就迷迷糊糊的都睡着了。

  正在迷糊间,突然感到小张大力的刹车,我和张进都身体前冲靠在了前座的靠背上,陈卫平若不是长了个心眼扣上了安全带,这次非撞上风挡玻璃不可。

  我们惊醒后都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张把车靠边停下,双手把着方向盘,用下颏指点着前方说:“前边有查车的,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我们仔细向前方观望,果然看见一些人在前边不远处查车。

  这时甘师傅也跟着我们把车停了下来。

  陈卫平气哼哼的说:“开过去!不管他们是不是冲咱们来的,当真还能把咱们熊到家了?他昌无县还能管到这里?手也伸得太长了!不行咱们就干他!”

  我和张进也附和道:“对!咱们现在就是往回走都不行了,那得绕多大的弯啊,今天连家都回不去。要真是昌无的人来找咱们的碴,咱们就挫他!”

  小张也来了劲,打方向盘就向前开去。随着距离的拉近,我们看清了,这里原来不是警察在查车,而是穿绿色衣服交通稽查在检查过往的车辆。

  原来是虚惊一场,我们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从昌无跑出来后,我们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什么意外,究其原因,都是昌无的不正常现象给我们造成的心理压力。

  那些交通稽查员好象看到了我们先在路边上停了一下才开了过来,于是老远的就向我们打手势,晃动停车检查的牌子,估计他们肯定认为我们是怕被查才停了一下车,后来看无路可走才过来的。

  本田和面包车一前一后靠边停下来,一个稽查员走过来敲了敲车玻璃,小张放下窗玻璃,稽查员说:“把你的养路费证和票据拿来。”

  小张回头问李亮:“你的养路费票子呢?”

  李亮说:“我哪有什么养路费票子啊,我买了车后什么也没办,只是办了个车牌子,再说我在昌无也用不着那些东西,有个牌子就足够了。”

  张进问小张道:“哎,这车是你们单位的,你们当时没交养路费吗?”

  小张答道:“我记得我们单位好象是交了一年的养路费。但是这车被抢后,这车连同养路费的手续就一直放在我们主任办公室的桌子里,这次到昌无来,我也没带着这些手续啊。”

  陈卫平问道:“甘师傅不是带着这车的手续了吗?”

  小张道:“甘师傅拿的是买车的手续,没有养路费的。”

  张进又道:“那咱们把具体情况跟稽查的说说,不就行了么。”

  陈卫平摇下车窗,对那稽查员说:“哥们,我们是省城刑警队的,这台车是赃车,是我们缴回来的。”

  那稽查员道:“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们缴回来的车?”

  陈卫平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和对李亮、齐涛的拘传证,那稽查员拿在手里看了一下,又递还给陈卫平,说:“那我去问问我们队长,看你们这种情况怎么办。”说罢,他走过去和其中一个当官模样的人说了几句,又走回来对陈卫平说:“我们队长说了,不管你们是干什么的,我们只对车不对人。你们的车如果没有交养路费的话,就得补交。不然我们就扣留你们没交费的车辆。”

  陈卫平有些生气了,提高了声音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是赃车。赃车你让我们怎么交费?”

  那稽查员冷冰冰的说了一句:“那你和我们队长说去吧,你跟我说不着。”就转身走开,和另外一个稽查员一起,把一个带轮的停车检查牌拖了过来,挡在我们的车前面。

  陈卫平低低的骂了一句,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问小张:“咱们能不能冲过去?”

  小张说:“现在他们的人太多,还都分散地站在路中间,咱们硬闯有可能撞到他们的人。待一会看看,他们的人要是都往道边上靠了,或者是扎堆了,咱们就能冲过去。”

  我对张进说:“你看着他,我下去看看去。”

  我一下车,就看见陈卫平在和稽查的队长在争论什么。

  我走过去,听见那个队长说:“不是我不配合你们工作,是你们不配合我工作。他是不是赃车我不管,就算是赃车,也得把养路费给补上。要不我们就扣车,等你们拿了相关的手续再把车开走。”

  陈卫平说:“这车在被抢前是交过养路费的,只不过因为我们来的匆忙,忘记带了。但是你可以调查的。”

  那队长道:“我们只对现在这个牌照的车收费,以前的事我们管不着。”

  这时老伊和长军也下车走了过来,我们一起和他理论,可那个队长摆起一张公事公办臭脸,任老伊说好的、我和长军说孬的,反正是怎么的都不行。

  后来他干脆不理我们几个,开始去的查别的车,我和老伊象跟屁虫似的跟着他走来走去。

  我边跟着他走边心里骂,都说老百姓对有些公务员有看法,我平时还真没有体会,现在看来有的人真是可恨,连对人最起码的尊重也没有,素质太低了。

  再后来我和老伊也不跟着他了,我们聚集在面包车前商量,看能不能硬冲过去,或者是等他们出完勤了我们再走。

  而那些稽查员好象是也怕我们开车跑了,总有几个人有意无意的在我们的车前晃荡着。

  陈卫平看了看表,已经过去近半个小时了,再这么靠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禁锁紧了眉头,连一惯老好人儿的老伊都忍不住咒骂起来。

  甘师傅从面包车上跳下来,对陈卫平说道:“陈所,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先把欠的养路费交了吧,不就是几百块钱么。等回到单位,我再跟领导商量着报销。”

  陈卫平无奈的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面包车的门子“哗啦”一声拉开了,齐涛穿着衬裤光着脚丫带着手铐子怒气冲冲的跳下车,小向紧跟在齐涛的后面,只见齐涛几步走到那几个稽查员的近前,举起戴着手铐的手骂道:“他们抓的是我!你们他妈的拦着干什么?是我抢了车,你们朝我要钱吧。我告诉你们,老子是要死的人了,谁他妈的再拦着老子,让老子死前不痛快,我就打碎他的狗头,老子不在乎多一个垫背的。都他妈的给我滚开!滚!”随着齐涛舞动的双手,他赤裸的胸前的文身,在没系扣子的上衣下清晰可见。

  齐涛骂完了,走过去用光着的脚把拦在我们车前的停车牌“咣”的一声踢倒,气哼哼的回到面包车前,回头又骂了一句:“快给老子滚!”随后上了车。

  齐涛下车后小向一直跟在他身后,长军见齐涛向稽查员走去时,也忙跟了过去,怕有什么意外。这齐涛气哼哼的回了车,小向和长军象保镖似的也跟着他钻进了面包车里。

  那些稽查员似乎被齐涛的一脸凶相给吓住了,都向他们的队长跟前聚过去。

  陈卫平一摆手说:“走!”

  我们上了车,小张稍往后倒了一下车,绕过倒在地上的停车检查牌,从那些稽查员身旁驶了过去,那些稽查员则个个木呆呆的面无表情,就象没有发生刚才的事一样。

  我们几个忍不住同声骂了一句:“贱!”

  陈卫平说:“象这些人那,就得社会人收拾他们。你看他们见了警察可有对付的了,等社会人一给他们来刀枪的那套,他们就都老实了。”

  张进虽然没下车,但是过程可全看见了,只听他突然冒出了一句:“现在我忽然佩服一个人。”

  “谁啊?”

  “小向。”

  几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回到了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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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面包车一进宾馆的大门,我就感觉事情有点不太对头。

  在那台本田车的旁边站了不少的人,有男有女,有岁数大的,也有几个虎视耽耽的年轻人,而在大门口也有一些人在向我们的面包车张望着。

  我们的车在那本田车的旁边停了下来,还没等我们开车门,这些人中就有几个拥了过来,趴着车玻璃向里看。当他们看到了李亮后,就大呼小叫的喊了起来:“李亮!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了?快下来快下来!”这些人嘴里喊着,手也没闲着,他们动手拉开了面包车的车门,就要上车拉李亮下车。

  在这些人向面包车拥来的时候,我们都意识到麻烦来了,看来我们对李亮在本地的势力估计不足,在抓到他以后没有迅速的转移是个很大的失误。虽然我们知道当时在抓李亮的时候,宾馆的服务员、看门的门房看见了,但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把消息传了出去,我们明显低估了李亮的能量。

  在这些人拉开车门的时候,小向和老伊分别抓紧了齐涛和李亮的铐子,警告他们道:“老实点,别乱动!”

  我和陈卫平、张进则都拔出了枪,同时对这些人喝道:“干什么?!我们是警察!”

  听到这边的叫喊,留在本田车旁和大门口的那些人都跑了过来,纷纷用手指点着我们质问:“你们是哪的?抓我们的人干什么?他怎么了?你们为什么抓他?你们必须把人留下来!”若不是碍于我们几个手中有枪,他们早就上来抢人了。

  陈卫平大声说道:“我们是警察。我们抓人是有法律手续的,请你们都让开。你们这样是防碍公务!”

  人群中一个三十岁左右,剃着板儿寸头,一脸的横肉,上身是敞着怀的黑西服,下身居然穿着白裤子的男子挤到了面包车前,仰着脖子说道:“警察咋的?警察就能随便抓人啊?把你们的抓人手续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听着不顺耳,讥讽这人道:“你算干什么的就给你看看?你有什么资格看?”

  那人一挥手,蛮横的说:“我是干什么的?我是家属!你不把手续拿给我看就不行!你们就不能走,得把人给我留下!再说你们来我们这里抓人,为什么没通过我们当地的派出所?你们不通过当地就抓人是不合法的!”

  陈卫平说:“谁说我们抓人一定要通过当地?哪条法律这么规定的?”

  那男子斜眼瞪着陈卫平,道:“我不管哪条法律定的,你们没通过我们当地的派出所,那就别想走!”这时面包车已经被围得密不透风,除了李亮的家属外,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群众。

  忽然一个妇女尖声喊道:“你们不通过我们的派出所抓人就是不行!我们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呀,现在什么都有假的,谁知道你们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听声音有点耳熟,定睛仔细一看,竟是昨天晚上在大街上当众殴打自己男人的那悍妇。

  一见这悍妇我就有点紧张:太不幸了,怎么会是她?估计这悍妇也许跟李亮有什么瓜葛,那如果她带头冲过来抢人怎么办?我们不让她抢,她还不又脱下鞋来,向我们几头上一顿乱刨?就算是我们躲在面包车上不下去,我们的车玻璃也禁不住这悍妇高跟鞋的鞋跟凿啊。我们手里虽然有枪,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使啊,因为车下面的可都是群众啊。

  想到这里,我不禁向那悍妇的鞋上使劲盯了两眼。

  好在这悍妇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但在她身边的一些群众却跟着她一起起哄:“没有经过我们当地的派出所就是不行!假警察太多了,说不定是绑票的呢。”我又向人群中看了看,那悍妇的男人并不在人群之中。

  陈卫平从包里取出那两张空白的拘传证,填好了让齐涛和李亮签了字,然后举在车窗前对围观的人说:“你们看好了,我们是有法律手续的,你们快让开。”

  那穿白裤子的男子说:“你们刚填的也算那?不好使!是假的!你拿来给我看看。”说着,他伸手就要来抢。

  我一看形势不好,就把车门子拉上,问陈卫平:“陈所,不行咱们打110吧,让当地的公安机关配合咱们一下,要不然咱们也走不了啊。”

  陈卫平说:“行,我打110,跟他们说明一下情况,你去宾馆找长军他们,拿着李亮的车钥匙先上本田车,等当地的民警一来咱们就走。”

  我下车挤出人群,跑进了宾馆我们住的房间,长军和小张正一脸焦急的在房间里转圈呢。

  看见我回来,长军忙问我:“怎么样了?抓着了吗?我刚才听见楼下的人吵吵,就到走廊向下看,看见很多人在围着咱们的车。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他们要干什么?”

  我简单把情况跟长军说了一下,之后我们便到前台结了帐,带着那女子出门上了本田车。

  这时从围面包的人群中跑出来一部分人,站在了本田车的前面,看来他们是怕我们把车给开走了。在这些人里,李亮的亲属来了至少有四、五十人,再加上围观的群众,宾馆的半个院子已经全是人了。

  我们几个坐在车里,足足等了近半个小时,也没见当地的警察来,而围着我们车的李亮的家属好象也不耐烦了,他们又开始大声叫喊,并开始试图拉开面包车的车门。

  我对长军说:“你看好这女的,我去陈卫平那里看看。”说着,我就下了车,挤过人群,上了面包车。

  上车后我就问陈卫平:“陈所,你打电话了吗?”

  陈卫平说:“我都打好几遍了,他们说马上来,可到现在也没一个人来啊。”

  张进说:“他们不来咱们也不能在这里等啊,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要不咱们把车慢慢往前开,他们还真能挡在车前面不让道啊。”

  甘师傅也十分着急,听了张进的话就打着了火,挂上了挡,并摁了摁喇叭。

  一见我们的车要强行开走,那个打自己男人的悍妇跑过来,一屁股就坐在了面包车的前面,并破口大骂了起来。

  那个穿黑西服白裤子的男子举着拳头煽动道:“他们撞着咱们的人了!他妈的,咱们把他的车给掀了!”说着,就和几个人跑到面包车的侧面推车,把面包车推得左右摇晃。

  我见状忙对李亮说:“李亮,这人些都是你的亲属吧?你赶紧劝他们散了,回去我们肯定照顾你,你应该知道你有多大的罪。”

  可这时候的李亮似乎看到了他的希望,不紧不慢的说:“那他们不让走,我有啥办法啊,我也管不了他们。”

  陈卫平急了,又拿起电话打了110,听得他对着电话喊:“你们能不能来?你们要是不来,让罪犯跑了,你们谁也脱不了责任!我现在就往省厅挂电话,省厅要是管不了你们我往公安部挂!”

  这时车外的人闹得更凶了,我们在里面锁上了车门,这些人就用手敲打车玻璃,看来他们可能要冲进车里来抢人了。老伊怕齐涛和李亮乘机往车下跑,就把我们带来的最后一把铐子拿了出来,一头把齐涛和李亮铐在一起,另一头铐了在车座子的铁架子上。其实李亮和齐涛都已经戴过铐子了,老伊大叔这么做,也是为了稳妥起见。我们几个则拿着枪,睁大了眼睛盯着车外面的人,生怕他们砸碎玻璃进来抢人。虽然我们手中都有枪,可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就不敢鸣枪,否则后果会更加不堪设想。

  正在艰难的对峙着,我们终于看见了盼望已久的闪亮着的警灯。

  围观的人群看见警车来了,纷纷闪在了一旁,警车停在了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从车上下来三名警察,向我们的面包车走了过来。

  从我们报警到警车的到来,已经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了,这和公安部要求的市区内五分钟到现场差距甚大。

  可我们现在已经没工夫计较这些,陈卫平在副驾驶的座位上打开车门下车,迎向这三名警察,我也下车跟了过去。

  陈卫平把案情向这三个民警做了简单的介绍,并拿出了警官证和对齐涛、李亮的拘传证。那个为首的民警看了看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群众,似乎有些为难地对陈卫平说:“恩,按理说你们是依法在办案,我们应该协助你们,可这些群众……我们也不太好做工作啊。你们是不知道屯子人的做派,他们家里要是有人犯法被公安局抓了,那一家子男女老少都得上来说情,弄得我们也没法整。我们都遇到好几次这样的事了,实在是……”

  陈卫平说:“也不用你们做什么工作,只要你们把他们劝开,给我们让一条路就行,我们直接就走了,也不麻烦你们别的事。”

  那民警说:“劝他们给你们让路?他们要是能让,那我们也不用来了。嗯……这样吧,我们先劝劝看吧。”说完转过身对围着的人群高声说道:“大家散散吧,人家是合法的,你们都散了吧,堵在这里也没有用。”话音还没落,那些围着的人顿时又大呼小叫起来:“不行!他们凭什么把人带走?我们的人也没犯法,把人带走就不行!……”乱糟糟的喊叫中,那悍妇的嗓门尤为响亮。

  面对这些气势汹汹的家属,这几名民警显得有些束手无策,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情愿做这些家属的工作。

  我们都看出来这几名民警的意思,于是我就对人群中那个看起来象个领头的,穿着白裤子黑西服,令人感觉不伦不类的男子道:“你们这样是没有用的。李亮犯了法,我们也不可能把他给放了,而且你们这样将来对他的处理也会造成负面的影响。所以我劝你们散了吧,你们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处。”

  那男子皱着眉头,摆出一副不屑样子说道:“就算是要处理也要在我们当地处理。你们不能把我们的人带走。”围着的这些人也都附和着嚷嚷道:“对,就是要处理也在我们这里处理,不能跟你们走。”

  我转过身和陈卫平商量:“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先去他们当地的公安机关吧,要不你说怎么办?”

  陈卫平想了一下说:“看来只能这样了。”

  于是我们就和当地的几个民警商量,要求先去他们那里。我们打算直接找县公安局的局长和政委,我们不相信一个公安局的局长和政委在大是大非面前会没有立场。

  陈卫平和当地的几个民警商量道,我们想连同这三名犯罪嫌疑人,先一起到他们的县公安局,之后的事看情况再定。

  当地的这三个民警虽然不愿尽力帮我们,但他们也不好这样什么也不管就走了,听了我们的折中办法,他们都表示同意。

  随即这三个民警就对围着我们的人群说,我们是要一起去当地的县公安局,请他们都散开,给我们让路。

  可是这些人并完全相信我们,估计他们怕我们不去县公安局,而是直接把车开回省城去。他们吵吵嚷嚷,非要和我们一起去不可,不然就不肯让路。

  陈卫平见没别的办法,便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于是我们的面包车上挤了他们的两个人,当地的警车上也上了好几个他们的人,那些没挤上来的人上了一台停在宾馆门口的面包车。随后我们开车跟着当地的警车出了宾馆的大门,一路逶迤,驶到了昌无县公安局,并跟着那警车进了县局的大院。

  昌无县公安局的办公楼是一座五层高的小楼,楼房较新,大院宽敞,院墙是近来流行的敞开式铁艺院墙。从宾馆到县公安局,我们在车上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在快要到县局的时候,我们还看见了县※※的大楼。

  这个县城实在是不大,起码县城的城区不大。

  我们下车后,李亮的家属也都下了车,围在了县局的大院门前。

  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了,不然李亮和齐涛的家属继续围着,不让我们带走他们,我们更加不好办,因为我们的时间有限,也拖不起。虽然我们现在到了县公安局,但从刚才昌无警方出警的速度来看,我感觉他们对我们似乎有抵触情绪,我隐隐的感到,我们在昌无县公安局不会很顺利的就把齐涛和李亮带走。那昌无的警方会怎样对我们呢?说到底我们也是合法办案,他们还能真的不配合我们吗?如果昌无警方挑我们的毛病,说我们的拘传证是后填的怎么办?我们在单位走的时候,也不知道嫌疑人是谁,没法填拘传证啊。这虽然是事实,但昌无警方会不会在鸡蛋里挑骨头呢?其实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昌无警方是不是站在我们的立场上。

  我们把李亮和齐涛,还有那个女人安排在县公安局的收发室里,陈所让长军、小向负责看好他们。刚才在车上,老伊已经让李亮把衬裤脱下来给齐涛穿上了,李亮的上衣也套在了齐涛的身上,只是鞋暂时没有,只好先光着脚将就了。

  我和陈卫平向出警的民警打了个招呼,就上楼找局长的办公室。

  一般来讲,在普通的办公楼里,领导的办公室会在三楼或四楼,在高层里,领导的办公室会在四楼或五楼。据说这个高度既能避免城市污染和喧嚣,又能避免因为太高而产生的空落的感觉,也不会让人感到领导高高在上。

  果然,我们在三楼找到了局长的办公室。

  昌无县公安局的局长看样子有五十多岁,面容精瘦,微微有些秃顶,前额的头发留得长长的,盘在微秃前额上方,以掩饰头发稀少的头顶,使人在平视的情况下看不到他的秃顶。

  我们敲门进去后,陈卫平简单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局长从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站起身来,和我们握了握手。我们坐下后,陈卫平把我们抓齐涛和李亮的情况,以及李亮的家属围攻我们的情况向局长做了说明,并请求局长给予我们必要的帮助,使我们能尽快的回到省城。

  局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一边听着陈卫平的叙述一边不断的打量着陈卫平。

  估计又是陈卫平的长相惹麻烦了,农村人本来就比城里人略微显老一些,连我们乍一看陈卫平都觉得他长得像个高中生,那在这个偏僻县城里的人看来,陈卫平还不是一个小孩子?

  陈卫平似乎也看出来局长的怀疑,忙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和身份证,双手拿着递给了局长。

  局长看了陈卫平的证件一眼,又把证件递还给陈卫平,缓缓的说道:“哦,是陈所长。你请坐。你们到我们这里来抓人,为什么没先来打个招呼啊,这样我们也好早些配合你们么。”

  陈卫平坐了下来,说:“我们来的时候着急,到这里后就发现这两个嫌疑人了,所以我们就直接先抓人了,没来得及跟你们联系。”

  局长垂下眼皮,嘴里唔了一声,说道:“根据公安部的规定,到异地办案,应当先到当地的公安机关,取得当地公安机关的配合。这是司法协作嘛。如果我们出面抓人,就不会造成这么麻烦的局面了。”

  听局长这么说,原来到异地办案还真得先到当地的公安机关,在他们的配合下才能抓人。我的确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规定,可李亮的家属是怎么知道的呢?连警察都不知道的规定,嫌疑人的家属倒先知道了,唉。关键是就算是我们知道这一条规定,也不敢先找你们配合啊,万一你们当中有谁嘴不严,或跟李亮他们有点什么关系,再把风声给走漏了,那我们不是白来了吗?

  我正在胡思乱想,陈卫平又站了起来,连连的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这次是我们疏忽了,我们太着急了。但现在我们已经把人都抓到了,局长你看能不能……恩,现在配合我们一下呢?”

  局长听后沉思了一下,抓起电话拨了一个号:“喂,学武吗?我是李广深。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好了。”

  片刻之后,我们就听见了敲门声。

  “进来。”局长应声道。

  随后,在我们面前出现了一个中等身材,面色黝黑,一脸精明强干的中年男子。

  李局长向我们介绍道:“这是我们刑警大队的王队长,王学武。这两位是从省城来的同志。我听这两位同志讲,他们在咱们这里抓捕两名犯罪嫌疑人的过程中,受到了当事人家属的阻挠,现在想往回带人带不走了。你一会儿了解一下详细的情况,如果确实是咱们这里的人犯了罪,那你就协助省城的同志,做好咱们这边嫌疑人家属的工作,跟他们讲明情况,不能让他们拦着路不让人家走。那成什么样子了,啊。我一会儿还有个会,你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办好,不能让省城的同志为难,好不好?”

  王队长满口的应承。

  我们听了李局长这入情入理的话,忙站起来向他道谢,并随着王队长下到一楼,来到了刑警队的队长办公室。陈卫平又把刚才向李局长介绍过的情况向王队长介绍了一遍,并拿出对李亮和齐涛的拘传证。

  王队长听后没吱声,把拘传证拿在手中反复看了几遍,对陈卫平说:“从你说的情况看,齐涛抢车犯罪是没什么说的了,他还私藏****,这也是犯罪。可是李亮是不是购赃就不太好定了,因为购赃得有明知的故意。李亮在买车的时候并不知道这车是齐涛抢的,齐涛也不可能跟别人说他去抢了一台车要卖。李亮买这台车可能就是图个便宜,所以不能就说李亮这就是购赃。而且你们如果按购赃把李亮带回去,我们对他的家属的工作也不好做。”

  陈卫平解释道:“李亮刚才在车上已经承认了,他说他知道这车不是好来的,这就说明他有购赃的故意。而且李亮是花三万块钱买的这台车,就是说,李亮用明显低于市价的价钱买了这车,也可以定为购赃,因为这台车在被盗时是刚买的,买车就花了三十多万元钱。”

  王队长的口气有点冷,他说:“这车在你们省城可能值三十万、几十万,但在我们这小地方也就卖这个价。这车怎么地也不是新车了,还能卖多少钱?”

  陈卫平有点急了,说:“刚才在车上李亮已经亲口承认了,说他知道这车不是好道儿来的,这怎么会不算是购赃?到哪这也说不过去啊。”

  王队长说:“在你们的车上,还不是你们让他说什么他就得说什么。如果李亮现在承认的话,那他就是购赃。你把李亮叫进来,咱们一起问一下吧。”

  陈卫平刚和王队长对话的时候,我就感觉好象有点不太对劲儿,现在听了他说的话,马上意识到要坏事儿。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推了推陈卫平的肩膀说:“陈所,你先跟王队唠着,我去把李亮叫来。”

  一出门,我就看见老伊正低着头在走廊转悠,灰白相间头发下衬着一张焦急的脸,似乎都有些变形。

  还没等我开口询问,老伊就走过来一把就拽住我,低声的问道:“他们局长咋说的啊?”

  我说:“他们局长说得倒挺好,不过他们的刑警队长好象不……”

  我一句话还没说完,老伊打断我说:“什么说得好,我刚才混到李亮的家属堆儿里了,我岁数大,他们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不过我整明白李亮是干什么的了。你猜李亮是谁?”

  “是谁?”

  “是他们县委※※的小舅子!”

  “什么?!”我震惊之余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李亮敢买别人不敢买的车,为什么他买了赃车还能上牌照,为什么他在当地这么神通广大,为什么当地的警察都替他说话。

  那我们面临的情况就更加困难了,我们能把李亮从县公安局带出去吗?如果带不回李亮,就会对整个案件的审理产生很大的影响。而且这个案子办结的前提是,我们得把赃车开回去。如果我们连车都起不回去的话,没有了赃、证物,那这个案子很可能就化了。我估计李亮的家属也明白,他们想要李亮不受刑事追究,想让李亮以后还堂堂正正的在昌无混下去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化了这个案子。现在县公安局不用别的,只是一句“我们做不了家属的工作”就会把我们给涮了。

  想到这里,我也着急了,就对老伊说道:“老伊大叔,你先跟长军、小向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一定要看好齐涛和李亮,防止李亮的家属起哄把李亮和齐涛给抢走了。”

  老伊答应一声就去了。

  我想我也不用去把李亮给叫来了,叫来也没有用,于是我又回到刑警队的队长办公室门前,敲了门一看,陈卫平还在跟王队长在谈呢。

  我把陈卫平喊了出来,悄声告诉了他老伊打听出的消息。

  陈卫平听后,也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问陈卫平:“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陈卫平皱着眉头,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说:“不行的话咱们就和他摊牌,说‘不管是什么人,我们也要先带回去,请你们务必协助我们。不然我们就找省公安厅或者直接找你们县委。’我就不信了,在【yixia_net】的天下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我说:“那就得直接找他们局长去。不过这样能行吗?”

  陈卫平也显得不大自信:“谁知道呢,不这样还能咋的啊,走一步算一步吧。”

  “要么”,我又提议道,“咱们给分局打个电话,看看咱们领导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陈卫平叹了口气说:“哎,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在这里都没招儿,他们在那么远会有什么办法?再说了,县公安局局长的任命是县委说了算,他们得听县委的。咱们还是先找他们局长说说看吧。”

  我和陈卫平来到三楼的局长办公室,发现局长办公室锁门了。我们才想起李局长说他去开会了。我和陈卫平商量了一下,决定不管是政委还是副局长,先找到他们中的一个再说。

  可我们转遍了整个县公安局大楼,楞是没见到一个领导。没办法,我们又回到了刑警队。

  王队长正忙着挂电话,陈卫平陪着小心问他:“咱们的局领导都干什么去了?”

  王队长说:“局领导今天有会,他们可能都去开会了。”

  陈卫平又问:“那他们去哪里开会了?他们的电话是多少啊?”

  “告诉你电话也没用,领导开会不让接电话。”王队长的话里透着不耐烦。

  我和陈卫平出了王队长的办公室,在走廊里商量该怎么办。

  我们现在真是一筹莫展了,很明显,当地的公安机关根本就不配合我们,嫌疑人的家属又堵在大门口,不让我们带他们的人走,难道我们这次来昌无,就这么功败垂成,铩羽而归吗?

  陈卫平气哼哼的说:“妈的,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如果到了下午,他们的领导还不回来的话,咱们就真的去县委去找他们的※※和县长,我就和他们叫叫号,看看咱们能不能把李亮带走,这里到底还是不是【yixia_net】的天下。”

  我劝陈卫平道:“你赌气也没有用。咱们能不能见着那※※和县长我看都是个未知数,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吧。我看咱们先让长军、小向、老伊他们先押着齐涛坐甘师傅的车走,门口李亮的家属看咱们没带走李亮和他的车,估计不一定会拦着。完了咱俩和张进在这里等他们的局长,看咱们能不能带走李亮。如果带不走李亮,能把这台车开回去也行。”

  陈卫平说:“如果咱们既带不走车,又带不走人,那咱们怎么回去啊?”

  我说:“不行咱们就坐火车走呗。要不的话,万一齐涛也来一帮家属,也不让齐涛走,那咱们不是更难办吗?”

  陈卫平“恩”的答应了一声,抬手看了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

  “不能再耽误了,那咱们就让老伊他们先走。”陈卫平说着,向收发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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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几个同时看了一眼陈卫平,只见他拔出了他的大“※※”,低吼一声:“拿他!”面包车是发动着的,小张启动面包车,向本田靠了过去。

  本田车停在宾馆正大门的前面,一男一女从车上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我们几个从面包车上跳了下来,在那男的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直接扑在了那男的身上,把他扑倒在地。张进拽住了他的头发,陈所用枪顶在他的头上,喝道:“别动!”那女子吓得尖声高叫,小张跑过去一把薅住了她:“警察!别动!”

  被我们压住的这个男子却一声不吭,陈所拿出了铐子,对张进说:“铐上他,先把他们带到房间里。”张进铐上了他的两手,我把这男子的衣服从背后翻转过来,罩在了他自己的头上,之后牵着他往宾馆里走。

  在进宾馆的门厅时,这男子问我们:“你们是哪的?是大队的吗?我怎么不认识你们?”陈卫平哼声道:“是大队的,不过不是你们县大队的。”

  宾馆值班的服务员正在迷迷糊糊的,见我们进来了,睁开惺忪眼睛,吃惊的看着我们,张进对那服务员说道:“警察。没事的。”

  进房间后我们叫起了老伊他们,把那女子留在一个房间里,留长军、小张、甘师傅看着她,我们几个在另一房间对这男子开始突审。

  “叫什么名字?”陈卫平点了一棵烟,看着坐在宾馆房间※※地面上的这男子问道。

  “李亮。”这男子答得也干脆。

  “多大了?”陈卫平又问。

  “二十八。”

  “住在哪里啊?”

  “就在这儿不远。”

  “做什么工作啊?”

  “没工作。”

  “那你指着什么生活啊?”

  “朋友帮着呗。”

  “朋友帮着?”陈卫平弹了弹手中的烟灰,“我看你朋友要把你帮进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

  李亮睁着眼说:“我哪知道你们为啥找我啊?”

  “那你都干了些什么你不知道啊?我们没事大老远的从省城来,深更半夜的在宾馆门口等你,我们有病啊?我告诉你,你也别有什么侥幸心理,我们既然来了,就说明你的事儿响了,你犯多大的事儿你不知道啊?你赶紧痛快的跟我们说,你不说行吗?!”陈卫平的语气变得冰冷,对张进说:“张进,你出去找根绳子来。”看来陈所急了,又要冒险动武了。

  张进答应一声,转身要向外走,李亮大声叫道:“停!你们先别用绳子,我说。我最近就和几个哥们耍钱了,真没干别的什么。不过我耍钱是在这跟前耍的,你们好象管不着吧?有事你们就说,也不用绳子什么的,你们说就完了。”

  一说拿绳子,这李亮就害怕,看来在这地方也用绳子体罚嫌疑人。地域虽然不同,但体罚人犯的工具倒是相同的,真是晕死了。

  “好。你痛快我就直接说了,我就喜欢痛快的。”陈卫平顿了一下续道,“我问你,你开的本田车是哪儿来的?”

  “车?我买的啊。”

  “什么时间买的?”

  “有两个多月了吧?我记不清了。”

  “在谁手里买的?”

  “在我朋友齐涛手里买的。”

  “花多少钱买的?”

  “三万。”

  “三万?”陈所冷笑道,“买四个车轱辘差不多吧?”李亮低头不语。

  陈卫平盯着李亮,道:“我们这么多人,为了这台车从省城来了,肯定不是什么小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有什么就痛快的说。你要是在这里不说,那咱们就回省城去说。事儿已经出了,你瞒是瞒不了的。”

  李亮抬头说道:“我真是在齐涛那里买的。齐涛整回来这台车,啥手续也没有,卖给谁谁也不敢要,他自己还养不起,我说你就便宜点给我得了,就这么的,他才三万块钱卖给我的。”

  陈卫平皱眉道:“三万块钱的车你也敢要?你胆子怎么那么大?你知不知道这车是什么背景?我告诉你,你要是整不明白,你这回就摊大事儿了。”

  李亮一脸的真诚,道:“我真不知道他的车是哪来的。是,三万块钱是太便宜了,我也估计他这车不是什么好道儿来的,可我买了这车就打算在昌无开,也不出远门,谁知道你们还能找到这里。”

  陈卫平问道:“齐涛是干什么的?多大岁数了?”

  李亮说:“他跟我一边儿大,我们小学是同学,他现在也没干什么,成天在家待着。”

  陈所又问李亮:“齐涛住什么地方?”

  李亮说:“他家离这儿也不远。”

  陈所又问:“你能不能找着他?”

  李亮说:“应该能找着他,我昨天下午还看见他了呢。”

  陈所站起身来,道:“好。你自己的梦你自己圆。如果你敢耍我们,或者是找不到你说的这个齐涛,那我们就坚决不惯着你,所有的这些事也都得你自己扛着,你自己掂量着办。”随后,我们几个在走廊里碰了一下头。

  我们几个都觉得李亮撂得虽然快,但说假话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李亮不知道会在今天掉脚,所以也不会安排好了坑儿领我们去跳,他说的这个齐涛,可能真有其人。于是我们决定,还是由长军、小张在宾馆看着那女子,我们几个押着李亮去抓齐涛。

  长军自是对派给他的工作不满,吵着也要去抓人,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每项工作总得有人去做啊,他去抓人,那谁看着那女人啊?最后,长军还是眼巴巴的看着我们押着李亮出了宾馆的门。

  我们几个坐上了面包车,在李亮的指点下,穿过了县城中心的两侧楼区,顺着沙石路在一片平房中穿行。

  当我们刚来到昌无的时候,进了县区,我们首先看到是一条笔直宽阔的马路,马路直通县中心,在县中心有一个十字路口,在十字路口看,昌无的另一条路也是笔直宽阔的马路;而这两条马路的两旁则都是林立的高楼大厦。

  当然,这里的高楼大厦还不能和城里的高楼大厦相比,但是在这里的楼厦上也都挂满了各色牌匾,酒楼、饭店、洗浴中心、歌屋和各种金融、权力机关一应具全,显示出一种现代化和繁华。现在看来,这繁华的景象只是表面的,我们一穿过这些高楼大厦,就发现在高楼大厦的背后就是大片的平房。或高或低的房顶,大小不一的院落,在太阳还没出来之前的灰白的天空里映出灰茫茫的一片。

  县城中心的路面是柏油的,可往岔路里一转就变成了沙石的了,看来这些高楼大厦只是昌无县的政绩工程,形象工程,而绝大多数昌无人并没有生活在这繁华里。

  我们在这种沙石路上转了大约十多分钟后,面包车停在了路边。

  李亮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有小院落的平房对我们说:“喏,那就齐涛的家,我估计他现在正在家里睡觉呢。”

  陈卫平摇下了车窗,探出半个头去,仔细的打量这那个不大的院落,阵阵清晨的凉风从车窗向车里吹了进来,我被凉风激得一哆嗦,忍不住“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陈卫平摇上车窗回头问李亮:“齐涛有没有家把什?他家都有什么人?齐涛长得什么样?”

  李亮皱着眉头说:“说不好他有没有家什,不过我听他自己说过他有枪,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没见他拿出来过。他家就他一个孩子,再就是他的父母在家。”

  陈卫平沉思了一下,道:“齐涛要是有枪的话,咱们就不能贸然的进他家,咱们得保证咱们自身的安全。不行的话,咱们就在他家跟前守着,等他一出来咱们就动手拿他,你们说行不行?”

  张进问道:“那他要是一天不出来呢?咱们还能等一天吗?”

  我瞅了张进一眼,说:“要不我先去他家跟前转转,要是他家有人出来了,或者他家开门了,咱们就直接冲进去抓他。再不然,我领着李亮去叫门找齐涛,他要是在家,咱们再冲进去抓他也行。”

  陈卫平想了一下说:“你先去看看也行,如果他家开门了,你也别吱声,先回来再说。”

  老伊接茬道:“还是我先去他家侦察侦察吧,我岁数大,不容易暴露。”说着,老伊打开他那大三角兜,从里面拿出一团东西来,拉开车门下了车,说道:“挺冷啊。”说着抖开那团东西穿在了身上。

  我倒!原来老伊大叔的三角兜里装的是件羽绒服!

  见了老伊的羽绒服,小向顿时就佩服得五体投地:“真仔细啊!这么知冷知热的!”

  老伊穿好羽绒服,把两只手揣在袖子里,缩着脖子向齐涛家走去。

  只见老伊在齐涛家的院前转了两圈,轻轻推了推院门,见门没锁,就推门走了进去。

  我们几个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老伊单枪匹马的去齐涛家,万一被齐涛识破了怎么办?

  可还没等我们决定是不是去支援他,老伊又揣着手,缩着脖,从齐涛家的小院里转了出来。老伊若无其事的向面包车走过来,走到车跟前没停下,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见没人注意他,才返回来上了车。

  我们赶忙问他:“怎么样啊?”

  老伊说:“我去了吧,一看他家的院没锁,我就进去了,我寻思着要是看见院里有人,我就说是找亲戚的,走错门了。我进院一看,里面是个木头门,门上还有窗户玻璃,我又去拽那门,进没拽开,是在里面锁着呢。我也不敢使劲拽啊,怕把里面的人整醒了。我就趴那门玻璃往里看了看,里面好象有人睡觉呢,完了我就回来了。”

  陈卫平问道:“你看清楚里面的人了吗?”

  老伊说:“没有!屋里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楚。但我看屋里好象是有人。”

  我问李亮道:“你最近去过齐涛家吗?他父母认识你吗?”

  李亮说:“我很长时间没去他家了,但是他父母倒是认识我。”

  我向陈卫平提建议:“陈所,我看咱们领着李亮直接去得了,趁着现在齐涛还没起床,要不然万一有别的情况咱们还是不好办。”

  陈卫平想了一下说:“行,那咱们就直接去敲他家的门。”转头对李亮说:“不用我教你怎么说吧?好好的,我们肯定照顾你,别跟我们玩儿节目。”

  李亮说:“没问题,你放心吧。”

  于是我们把车提到了齐涛家门前,小向把铐子铐在自己的左手和李亮的右手上,再把李亮的外衣搭在铐子上,作出一副手拉手的亲密状。我们都把枪上了膛,然后把握着枪的手揣在裤兜里。掩饰好了后,我们几个就都下了车,进了齐涛家的院子。

  到了门前,小向和李亮站在一起,李亮敲门,我们几个则藏在门的两旁。

  李亮敲了几下门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前问道:“谁啊?”

  李亮答道:“我,李亮。叔啊,齐涛在家没?”

  房门“呀”的轻响了一声,开了。

  那苍老的声音说道:“是……李亮啊。齐涛还没起呢。你有事找他啊……”一句话还说完,我便从门后闪了出来,把挡在门口的那个身影往旁边一推,然后就往屋里冲。

  但是陈卫平比我更快了一步,竟然抢在我前面冲进了屋里,老伊大叔紧跟在我俩的后面。

  这个陈卫平,自己什么体格都不知道,小籍子不大点儿,也往前冲,要是那齐涛是个膀大腰圆的大汉,还不把他一拳头打飞了啊。

  可时间却不容许我此时去埋怨,这时候只有相机行事了。我们进屋后是个堂屋,屋里还有锅碗瓢盆、锅台、水缸等物,左边屋里的火炕上一个看起来很老的妇女正抬起头向我们看过来。右边的屋门开着,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拥被躺在床上,听见声音也睁开眼向堂屋的方向看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陈卫平已经窜进屋里,一把薅住那男子的头发,用力往外拽;那男子一手抓住陈卫平的手,另一只手伸手向枕头底下摸去。这时我也冲到了床前,又是一个鱼跃,跳到了床上,紧紧抱住这男子,把他的两个胳臂连着棉被一起夹在了怀里。

  老伊冲过来后,我俩各抓住这男子一条胳臂,用力往后背,陈卫平一手用里的薅着这男子的头发,一手用大※※顶着他的头,不断的喝着:“别动,别动!”可这个家伙太有劲了,拼命地和我们叫劲,嘴里还不断的大喊大叫,累得我们三个气喘吁吁,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摁在了火炕上。

  我拿出铐子,把他从背后铐上,陈卫平喘着气问:“你叫什么名字?!”说着,在他的枕头下一摸,摸出一把“东风三”来,顶着火的!

  我去!这要是我们晚了一步,这小子非向我们开枪不可。

  我和老伊用力把这男子拖了起来,小向拉着李亮,还有那对老夫妻都跟进了屋里。

  陈卫平问那对夫妻:“这是你儿子吗?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的父亲看起来有五十岁到六十岁之间的样子,但是由于农村人显老,我不能确定他到底有多大岁数,他和他妻子都显得有些紧张,但是他俩却在我们抓捕这男子的过程中一直都没做声。

  听到陈卫平问话,那男子的父亲说:“是……是我儿子,他叫齐涛。他怎么的了?他们是哪的?”最后一句话,他是问李亮的。

  李亮答道:“他们是省城的,刑警队的。”

  确认了这男子的身份,我们不再和齐涛的父母搭话,推着齐涛就往外走。

  齐涛的母亲望着我们道:“你们领他去哪啊?齐涛啊,你穿件衣服啊。”原来齐涛被我们抓住时,浑身赤裸,只穿了一件三角裤衩。

  陈卫平怕在齐涛家待的时间长了另生枝节,就说:“不用穿了,我们那里都给他预备了。”说罢,把搭在小向和李亮手上的衣服拿了下来,顺手罩在齐涛的头上。我们拥着赤脚光身齐涛和李亮上了面包车,陈卫平略带着兴奋,挥着手中的“东风三”说道:“走,回宾馆!”

  在车上,我拿下罩在齐涛头上的衣服,仔细打量了打量齐涛。只见他个头不是太高,但身上的肌肉却很结实,是典型的北方车轴汉子,四方脸膛,浓眉大眼,一脸的凶恶之相。

  陈卫平问齐涛:“齐涛,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找你?”

  齐涛翻着大眼珠子斜了李亮一眼,说:“不就是为了那台车的事儿吗?既然你们都找到这儿了,李亮也让你们找到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那台车的事儿是我干的。”

  没想到这齐涛比李亮还要痛快,我们几个都感到有点出乎意料。因为这件案子的性质很恶劣,如果证据确凿的话,齐涛是会被判处死刑的,用犯人的行话讲,叫“走铜”,是铜子弹穿过脑袋的意思,就是枪毙。

  在生死关头,绝大多数犯人为了求生,都会对自己的罪行百般抵赖,以获一线生机。可齐涛为什么这么痛快就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呢?难道他不怕死?还是他还有更大的罪行而我们不知道?他手中有枪,这枪是哪来的,他又用这把枪干了什么?

  想到这里,陈卫平晃着手中的“东风三”问齐涛:“齐涛,你的枪是哪来的?”

  齐涛瓮声瓮气的道:“不知道。你们为了车的事儿来的,我也承认是我干的,别的事儿我不知道。你们也别问了,也用不着盖着盖儿摇,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卫平冷冷的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为了车的事儿来的?我们是为了枪的事儿来的。”

  齐涛把头一低,什么话也不说了。看来在这里是问不出他什么的,只有回去以后再慢慢的审问他了。说话间,面包车已经驶回了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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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在傍晚时分,我们终于到了昌无县。

  张进用陈所的电话和小张取得了联系,告诉他我们已经到了。在这个不算太大的县城里,旅社不少,可宾馆只有两、三家,我们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小张住的这家宾馆。

  我们的车一进宾馆的大院,就看见小张在宾馆的大门前张望着,因为小张认识他们单位的车,一见自己单位的车开进来了,他就急忙跑了过来。

  经过简单的几句寒暄后,陈卫平就问小张:“那台车现在在什么地方?”

  小张说:“早晨和张进通过电话后,我就一直盯着这台车,到中午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小子和一个女的出来开着这台车走了。于是我就出了门打了一台出租车,一直跟着他们。这两个人先是到一家饭店吃的饭,之后他们又开车走,我还是跟着他们,没想到他们出了县城上了高速。我打的出租车是夏利,在城里跟他们的车还将就着行,可一上高速根本就跟不上本田了。我一看跟不上他了,于是我就回到宾馆,一个是等等你们,一个是想查查这俩人在宾馆的登记。”

  张进插嘴道:“你查到了吗?哎呀,你没整惊他们吧?”

  小张说:“没有。我跟宾馆的那服务员唠了一下午,那个开车的住宾馆根本就不用登记,服务员都管他叫‘亮哥’,好象在这里是个‘棍儿’,这个‘亮哥’经常在这家宾馆住,服务员都和他混熟了,就知道他挺有钱有势的,具体是干什么的却谁都不知道。我估计今天晚上他不回来,过两天他也得回来。”

  小向兴奋的道:“哈哈,掏着了,咱们这次来就是撅他这个‘棍儿’的!”

  陈卫平问道:“你说的这小子长得什么样?”

  小张说:“他有二十五、六岁,一米七左右的个子,有点胖,穿一件蓝色的夹克衫。”

  陈卫平又问道:“他的车牌号你记着了吗?”

  小张说:“记下了,他的牌子是当地的,不行的话一会儿我们去交警队查档也可以。”

  陈卫平沉思了一下道:“不知道他的牌子是真的还是假的。所以咱们不着急去交警队查档。咱们不知道这小子的背景,到交警队查档有可能惊着他。另外他的牌子是真的话,那在交警队查的档案也不一定是准的,因为这车是盗抢的车辆,他能在交警队落户,可能这里就有些说道。宾馆的服务员咱们也不能再去问了,等过几天这小子还不露面的话,咱们再去查也不晚。”

  我们也都认为陈所的话有道理,到外地“撅棍儿”哪那么容易啊,别撅不明白再让人家给我们撅了。于是我们就决定先在这家宾馆蹲这小子几天再说,反正有财政局给买单,我们不怕钱不够使。

  小张和甘师傅去宾馆订了两间三个人的房间,我们几个到宾馆里休息。

  才在宾馆的床上躺了没一会儿,长军大喊大叫的说又饿了。

  由于已经到了蹲坑的地点,我们几个就不能都出去吃饭了,因为嫌疑人有可能在我们都出去的时候回来,而这宾馆里又不提供晚饭,所以我们只好换着去吃饭。

  陈所让甘师傅和长军、老伊、小张几个人先在宾馆附近的饭店吃,他们吃过后回宾馆来换我们几个,我们再去吃。

  在长军他们几个走后,我们也下了楼,我们打算先在宾馆的大院里走一走,看一看宾馆的环境。

  其实我们都知道,我们现在要撅的这个“棍儿”可不是个普通“棍儿”,他是昌无的地头蛇“棍儿”,我们到底能不能撅了他还是个未知数。想到这里,我们几个的心里自不免有些紧张,于是我们便先观赏宾馆周围的风景,以此来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

  这个不大的小县城里,这里应该算是县中心的繁华地带了,宾馆院外的街道上,许多小商贩把电灯接在了人行道上,大声叫卖着自己的商品,而遛弯、买东西的人也不少,大街上人头攒动,一派繁荣的景象,没想到在这小城里也能见到这么兴旺的夜景。

  我们几个正透过宾馆的铁栅栏向外观望着,议论着对这里的印象,忽然一阵吵骂声吸引了我们的目光。

  只见对面的人行道上,一个穿花衣裳的妇女揪着一个男子不放,不断的大声叫骂着,并且还用力撕扯着那男子的衣服。

  看见有打仗的小向顿时来了精神,笑道:“估计这女人肯定是抓住自己的男人搞破鞋了,要不就是这个男的想甩了这个女的,这女人不干。咱们快过去看看,看看昌无的派出所是怎么出警的!看看他们能不能五分钟到现场!要是没人挂110的话,我帮他们挂。”说着话,小向就当先跑了过去。

  我们几个也忙跟着小向朝那打架的地点跑,张进却是煞在后面不急不徐的走着。

  来到近前,就看见那妇女用手不断撕扯着那男子的衣服和头发,嘴里吐沫横飞地斥骂着,口中夹杂着东北骂人的方言,大意是那男子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是如何如何的对不起她

  那男子满脸尴尬的站在那里,想解释也不是,想跑还跑不了。

  小向小声对陈卫平说:“看来泼妇哪里都有,农村的更厉害。这男的可有罪遭啦。哈哈,咱们不用出警,还能看热闹,这种感觉真好。”

  这个小向,怎么这样哦,这不和鲁迅笔下那些看杀人、吃蘸血馒头的愚人一样了吗?不过我现在没工夫说小向,因为我的目光也被那※※的女人吸引住了。

  只见那妇女越骂越来劲儿,忽然弯腰脱下一只鞋来,没头没脑的向那男子打去。那男子用手捂着头,遮拦着那女人的鞋子,那女人可能觉着不解气,加上她的个子矮,于是就光着一只脚跳了起来,蹦着高儿用鞋子打那个男子的头。

  从旁边看来,那女人就像一只大青蛙在不断的跳跃着,情形极其滑稽,引得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轰笑起来。

  那男子被打急了,用力推开了那妇女,伸手想要打那妇女,可举起的手又放下了,似乎他还不敢打那女人。

  这男子一口气没地方撒,环顾了一下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却见个个都是膀大腰粗的农村壮汉,忽然他一眼看见了陈卫平正笑嘻嘻站在他身边。

  也是陈所长得太年轻了些,估计这男子误认为陈所是个小孩子,于是一口恶气都撒在了陈所身上。只见他瞪眼向陈所骂道:“小兔崽子,你他妈的笑啥?”说着,啪的一巴掌打在了陈所的脸上,直把陈卫平打得一个趔趄,险些没有摔倒。

  这一下看热闹的人笑得更厉害了,我和张进则惊愕得张大了嘴。

  等我俩反应过来时,陈所已经怒吼一声:“你他妈的敢打我?!”随即从腰间拔出他的大“※※”,向那个男子扑去。

  陈卫平虽然长得又瘦又小,但他却不喜欢“六、四”式【yixia_net】,说“六、四”虽然轻便好看,但是威力却小;而“※※”则是世界名枪,虽然沉些大些,但在一定距离内射出的子弹可以穿透钢板、砖头,并且在某种情况下还能当锤子使用,在不能开枪时也是一件武器。

  现在看来,这次陈所是要使用“※※”的这种功能了。

  我和小向、张进见陈卫平冲向那男子,也急忙上前去抓那男子。可那男子这回反应奇快,和刚才被那女人打时木然发呆截然不同,一见陈所拿出枪来,他只是微微一怔,随即转身低下头猫着腰就跑。

  此时陈所已经赶到这男子的身后,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后襟,这男子身子一扭,露出赤裸的上身,随即便扎进人堆中,陈所的手中只剩下一件小褂。我们三个忙分开人群大呼小叫的在后面追,可那赤身男子象游鱼一样的滑溜,七转八转的穿过人群就不见了。

  我们几个顺着那男子逃跑的方向追了几条街,也没追见那男子的身影。没办法,我们只好垂头丧气回到刚才他们打架的地方。

  那些看热闹的人们还没散去,可刚才那耍泼女人却也不见了。

  这时长军和老伊吃完饭去宾馆找我们,还没走到宾馆就见一群人围在街上,长军怕是我们遇到了那个抢车的人,忙挤进人群中查看,却见我们几个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看陈所手中拎着件衣服,长军忙问:“怎么了,抓到了吗?往哪边跑了?”

  陈卫平气忿忿的把那件小褂丢到了地上,摇了摇头。

  我冲长军挤了一下眼睛,示意他别问了,并问长军道:“你们吃完了吗?走,领我们过去。”

  到了饭店,甘师傅和小张还在等我们。听我简单的说了一下刚才的过程,长军、老伊和甘师傅也憋不住的乐,我和张进、小向则为没有抓到那男子有点不好意思。

  陈卫平用手抚摸着脸上还挂着的红手印儿,自嘲的笑了笑说:“这一路上就不顺,基本上属于脚后跟上长痦子,点儿低。正主儿还没见着,先挨一个泼妇的大嘴巴子,这叫什么事儿啊。呵呵,不寻思他了,吃饭,吃饭。”

  匆匆的吃过了饭,我们回到了宾馆。长军和老伊已经先回来了,此时正大门口等我们。

  据他俩说,一直没见那台墨绿色的本田车回来。

  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分成两组,长军、小向、老伊和甘师傅一组,我和陈所、张进、小张一组,今天晚上长军他们组先在面包车上蹲守,我们这组在宾馆休息,到下半夜两点我们再来换他们。

  因为房间比较宽裕,所以我和陈所一个房间,张进和小张一个房间,我们打算先睡一觉养足了精神再起来。

  躺在宾馆的床上,我想睡却睡不着,却听见隔壁张进和小张的嬉笑声。

  我索性爬起来,跑到隔壁推门一看,见张进正爬在床上,撅着屁股在枕头上闻着。

  我忍不住笑问:“你是警犬啊,在闻什么那?”

  张进翻身一骨碌躺到床上,皱着眉慢声道:“我怎么觉得这个枕巾不是个味儿啊?”

  我劝张进道:“这卫生条件就不错了,在这县城里,你还想怎么样啊?”

  小张在旁边笑道:“他是做病了。”

  我奇怪的问:“怎么呢?”小张用下巴颏朝张进一扬,道:“你问他!”张进嘿嘿一笑,道:“也不是做病,是叫长军这小子给吓的。”

  见我还是不懂,张进坐起身来,继续道:“这不是前几天么,我中午在食堂吃完了饭,想着下午还得下片,就没回家,打算到小寝室去睡一会儿。我进小寝室的时候长军已经在躺在里面的床上了,我就躺在外面的床上。躺着躺着我就觉得特别臭,我就问长军,怎么这么臭。长军这小子就说,是因为暖气包里有死耗子,所以才臭。我一想也没办法,臭也得忍在着啊。过了一会儿,长军这小子接了个电话,说是要出去。于是我亲眼看着他从窗台上拿起一只臭袜子穿上,然后就过来拽我的枕巾。我问他干吗,这小子居然说拿袜子。原来这坏种把他的一只臭袜子放在我那个床的枕巾下面!我说怎么那么臭!你说这小子有多蛊毒吧!”

  我也被长军的蛊毒行为气乐了,道:“他的脚是臭……那你现在闻什么?你怀疑他又把袜子放在你枕巾下了吗?你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张进蔫蔫的道:“我看过了,没有。但我还是觉得这枕巾不大对头……按说咱们是来办案的,他没心思,也没工夫使蛊毒啊。”

  小张冲我笑笑说:“他就是心理作用。刚才还好好的躺着呢,躺着躺着就跟我说长军的蛊毒事儿,然后他就说枕巾不对,还爬起来闻……”

  我一指闲着的那张床,对张进道:“那你换个枕巾不就完了么。”张进点头道:“也是。”

  见没什么新鲜事儿了,我转身出门,回到了我们的房间。

  我刚躺下,陈卫平就翻过身来,问我:“他们还没睡啊?”

  我笑着把长军使坏的事说了一遍。

  陈卫平听了也嘻嘻发笑,道:“想不到这小子这么蛊毒。”说着话,陈所爬起来,掀开枕巾看了看,又躺下。

  我问陈卫平道:“你怕他把臭袜子放在你枕巾底下?”说着,我也把枕巾翻了过来---枕巾底下什么也没有。

  陈卫平笑道:“我倒不是怕这小子坏我,我是怕他坏张进坏错了,把他的臭袜子放在我枕头底下。”

  躺了一会儿,我问陈卫平:“陈所,你说一会儿能不能有骚扰电话,问咱们要不要加‘褥子’?”听说有的宾馆有※※※※,“小姐”给客人打电话时,就用暗语问客人加不加“褥子”。

  陈卫平道:“不知道。不过你得精神点儿,小心一会儿有‘褥子’自己爬到你的床上。”

  我俩又玩笑了几句,我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觉得我几乎是刚睡着,就又被陈所给叫醒了,说是到点儿了,要换班了。

  见了鬼了,怎么刚睡着就到点儿了?觉没睡足就起来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早知道是这样,刚才还不如不睡了呢。

  我们几个迷迷糊糊的下了楼,叫开宾馆的大门,到院里的面包车上把老伊他们几个换了回去。面包车里烟雾缭绕,我们几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靠烟来驱散不断袭来的困意。

  天色渐渐的发白了,宾馆的围墙外面也有了几个匆匆的行人。

  我看了一下表,已经四点多了。

  我揉了揉眼睛对陈卫平说:“哎,陈所,这一夜算是白等了,看来这小子是不能回来了。是不是白天咱们惊了他啊?”

  陈卫平说:“不能啊,那……难道昨天晚上,在对面打仗的那对男女会是试探咱们的?没那么巧吧?”

  还真是巧了,陈卫平的话音还没落,就见一辆车驶到了宾馆的大门前,锃亮的大灯晃得我们都眯起了眼睛。

  那车见宾馆的大门锁着,就“嘀、嘀”的摁起了喇叭,丝毫不考虑是不是会影响别人的休息,一副肆无忌惮的气势。

  宾馆看大门的老头儿披着衣服从门卫房出来,嘴里不满的嘟囔着打开了大门,那轿车无声无息的滑进了宾馆的大院。

  我们紧盯着开进来的汽车,心跳不由得加速起来:墨绿色的车身,车前面是醒目的银色的“H”标记,是本田车!这时小张也叫出了声:“就是他!就是这台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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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昌无县距离我们市有二百八十多公里。开始我们走的一段路是高速公路,车速能有个一百二、三十公里,可过小岭,我们就不得不该走普通公路,车速一下就降了下来。

  再向前行则是一段沙石路面,面包车就只能低速行驶,尽量减少路面的颠簸,同时还要避让行使在路上的蹦蹦车、牛车、马车,照这个速度,天黑前能不能到昌无都是个未知数。

  天近中午,我们到了荫河镇,一打听路,这里距昌无还有一百多公里,我们还有近五分之二的路要赶。这时大家都感觉有点饿了,于是我们决定就在这里吃中饭。

  小向兴奋的说:“在这种小地方吃饭特便宜,菜码还大,咱们就找他们这里最大的饭店吃就行,尝尝荫河的特色菜和本地啤酒。”我们都点头同意小向的提议,于是我们就开着车在荫河镇里找这里最大的酒家。

  荫河镇不大,很容易的我们就在镇的中心找到了一个挂四个幌的饭店,饭店的黑地儿横匾上写着“特别特”几个硕大金字,看来这就是这里最好的饭店了,饭菜一定特别有特色,要么怎么能叫“特别特”呢。

  进了饭店,我们发现饭店的大厅不很宽敞,比较特别的是在大厅靠墙的一面放了一排长沙发,在沙发上坐着许多衣着暴露的年轻女子。

  ※※※※领着我们穿过大厅来到一个大单间里,诺大的一个圆桌足够十五、六个人就餐了。我们七个人松散的围着桌子坐好,服务员往茶壶里沏上了茶水,问道:“请问你们是几位啊?”陈卫平说:“你不都看到了吗,就我们七个。”

  待那服务员出了门,张进皱着眉头,慢声说道:“一进门有那么多女人,我还以为走错了门,到了歌厅呢。他们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的年轻女人?我看这些女人像是小姐。是不是哪个歌厅的小姐在这里会餐那?”陈卫平也笑着说:“这些小姐听说你特地来这里,她们都特地在这儿等着你那,她们都要来陪陪你,完了还不用你花钱,特别特么。”

  小向搭茬道:“要钱也不要紧,这地方的小姐便宜,没事的。”张进盯了小向一眼,悠悠的道:“便宜?你怎么知道便宜?你肯定来过!你……快当着陈所交代吧,你来找过几次小姐,花了多少钱?!”我有些纳闷的说:“哎,奇怪啊,这里的服务员怎么还不来点菜呢?果然有点特,没白叫这个名字。”话音未落,就响起了几声敲门声。

  门响开处,刚才领我们进屋的那个服务员打开了单间的房门,侧身闪在一边,一股浓香从她背后直涌进来。

  原来在她身后竟是七、八个年轻的女子。

  这些女子不由分说就进了我们的单间,每人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们身边,刚好我们一个人身边坐一个女人。她们坐好后就拿起茶壶,开始给我们倒茶水,而我们几个人被忽如其来的变故弄得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看来还真让我们说着了,这些年轻女子应该就是当地的“小姐”,她们见我们来吃饭,以为来了※※※的客人,这就自发进来陪客了。

  我们正在※※,老伊咳嗽了一声,站起来说道:“我、我得上车去一趟,我把兜子落在车上了。”说完往外便走。

  陈卫平忙喊住那个服务员,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没※※※啊。”

  那服务员怔了一下,说:“不用你找的,我们这里都这样啊。”

  听了那服务员的话,陈卫平吃惊的说:“什么都这样啊,那她们吃的饭谁付钱啊?”那服务员笑了笑说:“我们这里的饭店都是这样的,她们吃的饭,当然是你们付钱啦。”陈卫平忙说:“那我们不要小姐行不行?”

  服务员看了陈所一眼,说:“不要?我们这里还没有遇到过不要的。要不……我去给你问问经理吧。”

  听这服务员的话音,似乎是来这里吃饭必须要带着他们的小姐,带小姐吃饭是这里的规矩。

  我虽然没去风月场所找过小姐,但也听说过※※※的过程是,服务员领着客人去小姐们休息的地方挑选,挑选后客人再带着小姐到消费场所,由小姐陪吃、陪喝、陪唱。这正所谓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但今天这饭店的规矩,却是我听都没听说过的。

  看这服务员出了门,给我们开车的甘师傅说:“我走了不少地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特的饭店。饭店不以饭菜为主,象歌屋似的整这么多小姐,我看他家的饭菜好不到哪里去。”

  我们几个一齐点头。

  坐在陈卫平旁边的那个小姐斜了陈所一眼,说:“我们这里的饭菜很有特色的,你尝过就知道了。”说着,把手搭在陈卫平的肩上,用两根手指捏着陈卫平的衣领轻轻的揉搓。

  陈卫平尴尬的站起来,说:“我看咱们还是换一家吧,也别等服务员请示经理了,这家饭店的饭菜不对咱们的胃口。”我们早被这些浓妆艳抹的小姐们看得浑身不自在,都忙跟着陈所站起来,在那些小姐嘲弄的目光中急匆匆地出了包房,逃一样的跑出饭店。

  也怪了,平时做什么都是慢半拍的张进,这时候却积极的很,出包房时竟然挤在了我的前面。

  我们出了饭店的大门,就看见老伊正在面包车跟前转悠,原来是车门锁上了,他上不去。

  见我们也出来了,老伊笑了起来,堆起了满脸的皱纹,道:“你们咋出来了,在里面多好啊。”

  我们一齐笑道:“那些小姐说了,就相中刚才那个岁数大的了,说是老头好,给钱多,花样少。”

  老伊笑道:“尽瞎说,老头怎么好?还是你们年轻的好。”

  上了车后,小向长出了一口气:“我的妈呀,那些小姐身上都搽了多少香水啊,差点没熏死我。”

  长军说:“快开车,一会儿那些小姐看老伊大叔还没进去,该出来追他了。”

  甘师傅忙开车往前走,在经过一个两个幌的饭店时,陈卫平说:“小向下去打探打探,看这个饭店有没有小姐,刚才那个服务员不是说了么,他们这里的饭店都是带小姐的。”

  小向下车后,跑到那个饭店的门口,探进半个身子说了几句,然后就跑回了车上。

  我们忙问他:“怎么样啊?”

  小向气喘吁吁的说:“我一进门,服务员就问我,‘吃饭吗?’我说:‘有小姐吗?’,结果呼啦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十多个,吓得我直接就跑回来了。”

  这下大伙都犯愁了:怎么办呢,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老伊一脸严肃的说:“不行你们就吃去呗,那些小姐是陪你们吃饭,也不是吃你们,你们怕啥?我在这儿看车,你们吃完后给我捎回来一点就行了。”

  我问老伊:“老伊大叔,你是不是后悔了?你后悔刚才从‘特别特’出来了,是不是?要不然你总架拢我们去※※※干什么?”

  小向接茬道:“肯定是!老伊大叔正后悔那,他连刚才坐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姐长的什么样都没看清,回去怎么跟老伴交代啊!”

  长军笑道:“那不行咱们就回去吧,怎么的也让老伊大叔完成了心愿,我们都知道,老伊虽然岁数大了,但是还有一颗年轻的心。”

  陈卫平点点头,总结性的说:“恩,人老心不老,老牛吃嫩草。”

  张进正低头翻弄着一本杂志,此时也跟着凑热闹,他也不抬头,一面继续翻弄杂志,一面用比别人慢半拍的语调装模做样的劝老伊道:“老伊大叔,你要是后悔了咱们就回去,要不你攒那么多钱干什么。老话不是说吗,‘※※※吃豆腐渣,该省得省,该花得花’。”

  老伊盯着车窗外,两手交叉抱在胸前,脸上笑眯眯的,任我们肆无忌惮的说笑,也不出言反驳。

  司机甘师傅见我们组团拿老伊开涮,笑着把车开到一个小饭店的门前,对我们说:“估计这种一个幌的小吃怎么也不能有小姐了吧,不行咱们就在这里吃点得了。”算是给老伊解围。

  我们也都觉得只有这样了。还是陈所说了一句:“小向再去探探,我们随后就来。”

  小向下车后,我们也都陆续下了车,准备去这小吃吃饭,可还没等我们进屋,小向就跑了出来,说:“上车吧,这里也有小姐,屋里全是。”

  啊?不会吧?那这可怎么办?

  等大家上车后,陈卫平说:“咱们往偏僻的地方开,实在不行了,咱们就不让小姐陪,自己吃自己的呗。”

  小向三八的问道:“那万一那些小姐非陪不可呢?”

  “非陪不可?”长军瞪眼道,“那……那就只有让老伊大叔先抵挡着了,他岁数大,有经验。”

  我们终于在一条背街上看到了一个火锅店,大家折腾了这几次,都饿得不行了,也不去管有没有小姐强行陪吃了,都跳下车直接走进了这家火锅店。

  出乎我们意料的是,那店里只有一桌客人在吃火锅,还真没有小姐在陪着。

  我们大喜过望,忙找个桌子坐下来,长军还不放心的问了一句:“老板,你们这里没有小姐吧?”

  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正拿着菜谱走过来,闻言道:“有!有!你们别着急,我现在就给你们找去。”

  小向吓得大叫:“停!停!我们不要小姐,我们就吃火锅。”

  当我们消停的吃上了火锅,肚子里有底了以后,不由得问那老板:“别的地方是歌厅、洗浴中心有才小姐,你们这里怎么连饭店都有小姐啊?”

  那老板说:“我们这里有政策,允许这样的。为了招商引资、发展经济么,这是无烟工业,来钱快啊。”

  张进问道:“那你们这里的公安局不抓吗?”

  那老板笑了笑:“我们这里的警察不管,县里规定了,谁抓就让谁下岗,所以我们这里随便。”原来是这样!

  顿了一下,那老板又说:“其实这样也好,来※※※的都是有点闲钱的,没钱的谁※※※啊?这样一来,能让有钱人把他们的一部分钱周转给没钱的小姐,小姐有了钱后,会养家糊口,购买衣服、化妆品,从某些方面来说,也能促进经济的发展,均衡贫富。”

  陈卫平说:“那可不一定,现在咱们国家的大部分钱,是集中在极少数人的手里,他们这些人富人是决不会出来※※※的,他们要找也是找那些影视明星们,指着这些小姐们均衡贫富,我看不太可能。”

  我们还没完饭,甘师傅就去买了单。给财政局办案就是好,出钱的事不用我们操心。

  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一点四十了,本来想给萌萌打个电话,可我们的电话不是小灵通就是本地通,出了市区就不好使了,只有陈所的电话是全球通,我又不好意思用陈所的电话给准女朋友打长途,再说让大家听见了也不好,想想只好算了。

  我们走的这条通往昌无的公路,也不知道是省级的还是县级的,一路上不好走不说,这会儿还没出荫河镇里,前面就不通了。

  几辆推土机把许多土推到了路中间,象一座小山似的,在这小山前面立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前方施工,请绕行”。

  见许多车已经掉头往回走,我们不禁着急起来:还有一百多公里的路那,这天黑前还能赶到昌无吗?

  甘师傅摇下车玻璃,向一个路人问道:“请问一下,这得从哪儿绕行啊,要绕多远啊?”

  那人摇头道:“不知道。你问问那些骑‘幺五拽’的,他们知道道儿。”我们顺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是几台后三轮扣棚摩托车停在路边。

  原来“幺五拽”就是这东西,看样子是当地用来拉脚的一种主要交通工具,估计类似于市里的出租汽车。

  甘师傅把车开近,向其中一个骑“幺五拽”的人问路。

  那人对甘师傅道:“在进荫河镇前面有一条岔道,都从那里绕上大道,也就有个二十多里地吧。”

  我去,这不是典型的一竿子支出二十里地么。

  甘师傅又问:“有没有近道能过去,我们着急啊。”这人没吱声,转头向另外几个骑“幺五拽”的人看去。

  那几个人朝我们的车看了看,都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看样子,这人似乎知道些什么,但却不愿意说。

  甘师傅正要再问,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小伙子骑着一台蓝色AX100型摩托车凑了过来,对甘师傅说:“我知道有条近道,用不了十分钟就能上大道。”

  甘师傅喜道:“那麻烦你带我们过去呗,我们有点急事,谢谢你了。”

  那小伙子说:“领你们走倒是行,不过我不能白跑道。你们得给点儿钱。”

  “行,”甘师傅问道,“给多少钱那?”

  那小伙子连锛儿都没打,说:“给二十块钱吧。”甘师傅怔了一下,说:“行,你领路吧,上了公路给你钱。”

  那小伙子掉转摩托车在前面领路,我们的面包车在后面跟着,从镇中心拐进一条小道,绕了几座民房,大约走了有不到两分钟的小路,就隐约看见了前方的公路。

  陈卫平喃喃的道:“这二十块钱赚得也太容易了吧。”

  长军道:“明明有路,可他们就是不告诉咱们,这些人就是想靠这个挣过路人的钱。甘师傅,咱们超过去得了,反正他也追不上咱们。”

  甘师傅也觉得花这二十块钱有点冤,于是一踩油门就超过了摩托车,顺着这条弯弯的小路向公路急驰。

  那骑摩托车的小伙子在后面“哎、哎”的喊了几声,就被我们给甩没影儿了。

  老伊似乎有点惋惜的说:“这小子还是不奸,他要是先朝咱们要钱的话,咱们就没辙了。”

  我们的车沿着小路又拐了几个弯,在就要上公路的时候,却看见一台蓝色的AX100横在路※※,刚才领路的那小伙子手拎一块板砖站在摩托车前面,正恶狠狠瞪着我们。

  看来这小子没先要我们的钱还是有后手的,他还能抄近路拦住我们。

  甘师傅把车慢慢的驶近了,摇下了车窗玻璃。

  “妈的,都给我滚下来!”那小伙子举起了手里的板砖。

  小向低声嘟囔一句:“靠,打劫咱们算他找对人了。”随后就跳下车去,拔枪顶在了那小伙子的脑袋上。长军随后也跳下车,拔出枪来。

  那小伙子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呆了,愣了片刻,丢下板砖转身就跑,连摩托车也不要了,估计他以为遇到黑社会了呢。小向笑着把那台AX100推到了路边,我们的面包车转上了公路,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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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三章

  (一)
  白天在家睡了一觉,睡得昏头涨脑,中午饭也没起来吃,一直到晚上才迷迷糊糊的起来,给萌萌打了个电话,萌萌告诉我说,自打她叔叔来了以后,她的父母终于允许她使用手机了,并且告诉了我她的手机号码。这个臭丫头片子,有了手机也不主动告诉我一声,看来是想挨扁啦。本来想约她晚上出去走走,可她踌躇着说她妈妈不许她晚上出去。

  萌萌的家教是真够严的了,现在的女孩子有多少夜不归宿的啊,晚上出去走走还不行?更何况萌萌都上班了才让使手机,人家有的小学生都在使了。

  不去就不去吧,反正我也没睡醒,吃过晚饭后,我接茬又一直睡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上班,大可就开始布置工作,说最近市局要下来检查外来人口,要求我们把自己管内的外来人口都清理干净,要求是每人一证,不许漏掉一人。

  于是这几天我们又开始忙着清理自己管内的外来人员,包括街面上的单位和居民区的租房户。

  清理到“金孔雀”歌屋时,这歌屋却大门紧锁。

  原来自打那天晚上在“金孔雀”抓到了**的现行,“金孔雀”就一直没开门,老板也没露过面,连大可也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如果是这歌屋的老板不干了的话,那我们这两万元的罚款就没着落了,提成更不用想了,老板都没了,罚谁去呀?总不能向法院提起诉讼,把歌屋的财产给查封后拍卖吧?那也太过分了,不好,做人还是要给自己留点儿余地的啊。

  那这歌屋的事就只能先靠一靠再说了,反正它是不能开门了。

  这天早上,我刚到单位,张进就急三火四的冲进派出所,看见我就说了一句:“陈兵,你没事先别走,我有急事儿,你等着我。”

  咦,这是怎么啦,张进这小子平时总是蔫蔫的,办什么事都是不紧不慢的,今儿个是犯哪根神经了?

  我急忙跟着他,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进也不吱声,一头扎进所长室,但大可没来,教导员王广利也不在,到副所长办公室,老刘昨天值班,早晨去江边慢跑还没回来,只有副所长陈卫平在屋里。

  张进一进屋就对陈卫平说:“陈所,你记不记得三个月前,在咱们管内安心街车库发生的那起抢劫案子,就是抢走一台新本田2.3轿车的那起案子?”

  陈卫平挠了挠头:“三个月前的案子?三个月前我还没调到咱们派出所来那。怎么了,你说吧。”

  原来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市财政局的司机小张在送完他们单位的领导后,开着本单位新买的广州本田2.3型轿车回车库。

  这台车的车库在安心街上,就在小张家的楼下。

  当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小张打开车库门停好车,刚从驾驶室里出来,就发现有一个人跟进了车库,已经来到了他的跟前。小张刚要问:“你想要干什么?”可还没等他问出话来,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响,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小张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车库里,满身满地都是血,头痛得象要炸开了似的,而自己身上的手机和钱都没有了,再看看周围,发现自己单位的新本田车也不见了。

  于是小张挣扎着跑到附近的食杂店,让店主帮他报了案。

  当时派出所值班的民警都来出了现场,后来认定这是一起抢车杀人案。犯罪嫌疑人用锤子猛击小张头部数下,造成小张颅骨开放性骨折,头皮大面积破裂,看来嫌疑人的目的就是想杀人灭口,小张没死是因为他的命大。

  可巧的是,当天晚上值班并出现场的张进,是小张的同学,他们早就认识。

  两个月后小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单位就让小张当了文秘,跟着领导跑跑道,做一些清闲的工作。

  财政局这样安排,一是因为小张是为了单位的事而受的伤,二是因为小张的家庭还是有点背景的---倘若没什么背景,小张也不可能在财政局给领导开小车。

  现在的领导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伺候上的,那是有很多讲究的。你若是伺候好了领导,就可以登堂入室的进入领导的家里,并有机会拍好领导家人的马屁。这样你不但会在本单位的晋级、分房等福利待遇上排名靠前,而且还能借领导的名义办不少事儿,从中捞取好处。若遇到讲究的领导,在他调转、离任时还会给你提个一官半职,或给你安排到一个有实权的部门工作。因为你是给领导开车,从某种意义上讲,领导的生命也掌握在你的手中,所以领导也希望自己的司机尽职尽责。

  因此能当上领导的小车司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多人都为此趋之若骛。

  最近这几天小张被派到本省的昌无县考察工作。就在今天早上,小张早早的起来,打算在他住的宾馆楼下遛遛弯,锻炼锻炼。走在宾馆的大院里,小张突然看见有台车瞅着有点眼熟。于是小张忙过去仔细地查看这台墨绿色的本田车,在车的尾部,有一行英文的“ACCORD”和一行“2.3VTI”字样,这台车的那行“2.3VTI”中的英文字母“I”没有了,在缺失字母的地方是用刀划的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符号。小张看后心头剧震:这正是他不久前丢失的那台车!

  原来,有一天小张在刷车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车后面的“2.3VTI”字母中的“I”,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撬下去了,“T”和“I”之间本来是连着的,连接点还有断碴。那字母是用强力胶粘在车上的,也不知道是因为胶太粘了,还是撬压时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碰到了,那字母被撬掉后露出的车体上缺失了的一小块漆。于是小张去经销商那里修复,可经销商说暂时没有这条字母,要现从厂家进货。小张嫌掉的那一小块漆难看,就用小刀把破损的漆割成了个极小的三角形,打算等厂家来货了再粘上那条字母,那个小三角也就被遮住了,可还没等到厂家来货,车就被抢了。

  小张确定这台车就是自己单位丢的以后,没敢在当地报案,而是先给张进打了个电话,问张进他该怎么办。张进告诉小张,先别在当地报案,悄悄的盯上这台车,别让车上的人发现了,同时让小张马上往他的单位打个电话,让他的单位派台车到我们派出所门口等着,张进自己就急匆匆的跑到派出所,向领导请示要马上去昌无县。

  陈卫平听完张进的汇报后立刻就说:“走!咱们马上就走。看看派出所都谁来了,咱们都换上便装,带好枪和铐子,快!”我和张进满派出所一找,只有老伊、小向、长军来了。陈卫平一挥手,说:“六个人够了,咱们先走,在路上我再给大可打电话,告诉他咱们去了昌无。”

  我们几个人忙都换好了衣服,带上武器械具出了门。

  财政局的海狮面包车已经等在了门口。财政局的一位副处长从车上下来,跟我们寒暄后告诉陈所说,对这个案子他们局领导非常重视,并指示:财政局出车、出司机、出钱,还有什么需要让我们尽管吱声。陈卫平笑着跟那副处长说,这些已经足够了,给别的单位办案还什么都没有呢。

  我们上车后,陈卫平说:“顺道先去趟分局,我去开两张空白的拘传证,然后再跟局长打个招呼,去外地办案不跟领导打招呼不行。”

  我这是第一次跟陈卫平出来办案。

  本来,我对陈卫平是否有能力带着我们搞案子是心存疑虑的。这不仅因为陈卫平是新调来的,我们对他还不太不熟悉,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长得太小了。

  记得陈卫平刚调来那天,他早早的来到派出所,着装坐在会议室里,在大可还没来得及介绍他的时候,大家都在猜测:这是哪里来的小孩啊?第一眼看陈卫平,感觉他也就有个十五、六岁,不到一米七的个头,白白的、瘦瘦的,顶天也就是个刚上警校的学员。

  后来听大可介绍道,这是分局新派到我们所的副所长,以前是在分局的案件科工作,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大可特别强调陈卫平已经二十二岁了,估计是怕大家见陈卫平长相小而小觑了他,拿着豆包不当干粮。

  于是我们仔细的端详了陈卫平,可怎么看他也不象有二十二了,多说也就十七、八岁,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长的,居然显得这么年轻。

  可就算他真的是二十二岁的话,到一个派出所来当副所长也太年轻了些,还没我大呢,就能当好一个派出所的副所长?我认为怎么的也要三十五岁以上,待工作经历和社会经验成熟后,才适合在一个基层单位当领导。

  不过从今天陈卫平的表现来看,动作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遇事考虑得也算周到,敢于带人去外地冒险,倒象个领导的样儿,就不知道这趟昌无之行他能不能领着大伙把事儿办好。

  待陈卫平在分局开了拘传证后,海狮面包车拐出了分局的大门,向右转上了二环路,在景观大道下了环路,走公路大桥经江北向昌无飞奔。

  在车上,陈卫平问张进道:“你朋友小张能整准那台车是他的吧?别搞错了,咱们白跑一趟倒不要紧,关键是本田2.3在昌无那地方也算是好车了,能开这车的,不是当官的就是有钱有势的,咱们要是抓错了,在当地肯定不好交代,咱们也麻烦。”

  张进肯定的说:“错肯定是错不了,小张那人仔细着那,这整错了……还了得?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再三问过他,他说那车就是他丢的那台。他们单位买了这台车后就一直是小张开着,车在小张手里也有两个多月了,别看车长得都是一样的,可开车的司机一眼就能认出哪台车是他的,哪台不是他的,这事绝对……错不了。”

  张进说错不了,估计应该就错不了,因为张进也是个仔细人儿。我们曾私下评价说,张进在我们派出所的仔细程度仅次于老伊。

  张进的“仔细”其实和老伊颇有不同。老伊是天生的仔细,张进是做事慢。

  很多时候,别人都急的不行了,张进却还是不紧不慢的磨蹭。

  比如在出警时,别人都上车了,张进却还在屋子里不紧不慢的对着镜子系警服的风纪扣儿;又比如吃饭时,别人都吃完了,饭缸子都刷过了,他才慢悠悠的捧着餐具转进食堂;再比如,值班时有时大家都睡一觉了,起来上厕所时还能看见他在卫生间洗漱,你看看表,时间应该都是后半夜的两点多了。长军和小向就说,以张进的脾气,将来他结婚时,他媳妇在新房里等他都等睡着了,他可能还没脱完裤子呢。

  玩笑归玩笑,但事情总有它的两面性,虽然慢有时会耽误事儿,但有时也它的优势,因为什么事情一慢下来,自然就细致了:张进自打到我们派出所上班以来,就没见他在工作上出过什么差错。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慢工出细活。

  听了张进的话,陈卫平点头道:“恩,错不了就好,这事儿必须得整准。”

  老伊在旁边插口道:“那这台车现在使用什么牌子呢?还是咱们市的车牌照吗?”

  张进说:“我问过小张了,那台车现在用的是昌无本地的牌子。”

  因为很久没有出差了,所以这次去昌无抓人,我们几个人都显得有点兴奋,话也比平时多。

  在老伊说话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老伊身边还放着他那个大三角兜子,就问老伊道:“老伊大叔,你是什么时候把你的大三角兜拎上来的?那里面鼓鼓囊囊的是什么?你出差还拎着这大三角兜子干什么?”

  小向对我说:“老伊大叔是想到昌无抓他几只本地鸡带回来,这大三角兜子是用来装鸡的。咱们这趟案子办完了,老伊家的养鸡场也开张了,这你没想到吧?”

  长军则好奇的地从前座探过身来,问老伊:“装鸡用空三角兜子就行了,他这是满的啊。难道……三角兜子里面都是三角兜子?老伊大叔,你那里装的是什么,打开给我们看看呗。”

  老伊用身子靠着那大三角兜子,把手搭在上面,笑咪咪的堆起了一脸的皱纹:“看什么看,你们懂什么,一帮小年轻的。”我去!这个老伊,倚老卖老么。

  小向恍然大悟的说:“啊!我知道了,老伊大叔的三角兜子里装的是老伊大婶的奈(爱)。”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六缸切诺基 编辑于 2008-11-17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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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其实今天我是值班,可以不下片,我下片的意思就是想找机会问一问萌萌,她是在哪里买的头盔,没想到这一问,竟问出个我不敢想象的事情来。

  迷迷糊糊的,从白天到晚上,我都沉浸在莫名的亢奋中,想不起这一天我都做了些什么。直到晚上十点多了,保安韩老七喊我:“陈兵啊,我、我刚才出去转了一转,你管内那、那就‘金孔雀’歌屋,在偷着干坏事那!”

  我一愣,问韩老七:“干坏事?干什么坏事啊?”

  韩老七一摆手:“我、我你还不相信么?我刚才从‘金孔雀’门口走,看见那就屋里亮着灯,门那就关着,外面有个小孩在、在放哨。那、那屋里肯定有人在干坏事!正常的不这样啊!对不对?我知道你想、想查他家,那我平时都给你看着呢。”

  这个韩老七,看不出他倒是个有心人。

  韩老七的大名叫韩子寿,“老七”是他的外号,不知道的人一般会问他:“老七啊,你叫老七是不是因为你家有哥们七个,在你前面有六个哥哥、姐姐?”这时候韩老七就会气忿忿的说:“啥呀,我家就、就我老哥儿一个,我爸爸他们这辈是哥们六个,我爸爸最小,叫韩老六,这帮驴马烂子啊就、就管我叫韩老七。”

  韩老七口中的“驴马烂子”其实都是他家的老邻居,不知道他们根据什么这么恶毒的编排韩老七。

  但由于“老七”这个外号已被大众所熟知,以至于韩老七自己都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称呼。

  韩老七非常热爱保安这个职业,据说他早在九十年代初就在我们这个派出所当保安,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在学校上学呢。他们这些人当时也不叫保安员,而是叫民兵。那时的民兵也不是派出所自己招的,而是派出所管内的各单位派的,民兵在派出所上班帮忙,工资却是他们所在的单位给开,人员编制也还归他们的原单位。

  韩老七就是我们派出所管内的一家皮件厂派来帮忙的民兵。

  那时警察的纪律比较松一些,但是在值班的时候也不允许民警喝酒赌博,可是有的民警仗着纪律松,也有在当班的时候打麻将打扑克赌博的。

  大概是九三年夏天的某个晚上,我们派出所值班的所长和几个民警喝过了酒,闲着没什么事就要开赌了。

  他们在派出所的里屋里摆上桌子支好了麻将,关严了门挡好了窗户,并嘱咐也在派出所值班的韩老七,让他在派出所的前厅看好门,万一有来检查的就让他挡一下喊一声。

  于是韩老七就端坐在派出所的前厅,替值班的民警看门。

  那时候分局、市局也很少到派出所检查,可巧的是,当天晚上市局主管法纪的副局长就来我们派出所检查了。

  副局长来的时候都快到半夜十一点了,进了派出所的门,韩老七问他找谁。

  副局长说找值班的所长。

  韩老七见他是一个人来的,年纪挺大了,还穿着警服,就认为这副局长是副所长的朋友或同事,于是对他说,所长在里面那,你自己进去找吧。

  结果打麻将赌博的副所长和三个民警被抓了现行,副局长当时就宣布,值班所长就地免职,参与赌博的民警全部调离。

  局长走后副所长气愤的问韩老七:为什么不拦住局长喊一声。

  韩老七委屈的辩解说,我看是这个老头是自己来的,再说我看这老头的警衔也不高,才一个花儿,所以我才让他进去的。

  九三年警察是刚实行警衔制不长时间,当时的警衔不是放在肩上,而是在衣领上。警司的警衔是三角星形的,警督是四角星形的,警监是八角星形的。当时还流行过几句俏皮嗑儿,其中就有“傻不傻,一边一个糖三角(音为甲);当不当、正不正,一边一杆秤”之语,说的就是公安局的三级警司和法院的法官。

  我们那副局长是三级警监,所以他的警衔是一个八角形的星,韩老七不认识,还以为是低级别的警官呢,根本没想到他是局长。

  副所长听了韩老七的话差点没气晕了:“他妈的,你光看见一个星了,没看见还有八个爪啊!”

  于是韩老七的“只见一个星不见八个爪”就成为笑谈,在我们派出所乃至我们分局广为流传。

  由于韩老七“目无领导”,我们派出所的副所长在被就地免职的文件下来之前,把韩老七紧急退回了皮件厂。

  韩老七被退回之后一直耿耿于怀,因为他干了一阵民兵后就深爱上了这个工作,但却因为一时的事务无缘再来派出所帮忙了。

  直到后来皮件厂黄了,大可又到我们派出所当了所长,韩老七不知通过什么关系找到了大可,他才又如愿以尝到我们派出所当了保安。

  重当保安后的韩老七更加敬业,平时不管是上班还是下班,他都会穿着他的保安服,戴着大沿帽,把那根黑色的一头带刺的警棒夹在腋下,加上他本身就长的就又高又黑,大大的眼睛眼窝深陷,高高的鼻梁配上有点鹰钩的鼻子,大大在嘴杈,活象二战时期的德国盖世太保。

  老韩背着手威严的在派出所管内一走,那些外来的打工的,无证的小商小贩,尤其的那些收废品的,无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韩老七也以管着这些人,并在他们身上勒点吃喝为己任。

  有人曾向所里反映韩老七的这些问题,大可骂了他一次,韩老七就有所收敛,但据说他在暗地里还在勒卡那些打工者。不过因为他是小勒小卡,每次在那些人身上也就是勒索个十块八块的,或者是勒索一盒烟、一瓶水什么的;加上韩老七平时极会看大可的脸色行事,马屁拍得又好,尤其每天早会那茶水斟得舒服,所以大可还能忍耐着没把他开除了。

  在前些日子值班的时候韩老七问我:“哎,我说陈兵,你说我、我是五八年出生的,我儿子是八五年那就出生的,那就是一句话。你、你知道是什么吗?”

  我有些纳闷,说:“你是五八年的,你儿子是八五年的,那会是什么话?恩,我知道了,是说你和你儿子两头大!对不对?”

  老韩摇头道:“不是。我是五八年的,啊就是说我是他爸,他是八五年的,是说他爸是、是我。”

  我去!听了他的话,差点没把我乐得背过气去。所以我始终感觉韩老七魔魔怔怔的,基本上属于是草原上的最后一只大白鹅---得的呵呵。

  不过,看来今天韩老七的消息应该是准的,于是我喊着值班的小向和长军,加上保安老韩、李继伟,保安队长老杨,一起开着面包车来到了“金孔雀”歌屋的门前。

  果然,我们刚一下车,就看见“金孔雀”歌屋的服务生躲在一个角落里打电话。

  我对老韩说:“你快去把他给叫过来。”

  老韩几步跑了过去,把那服务生拽到了我们的跟前。

  我从那服务生手里拿过电话,问道:“你给谁打电话啊?”那服务生支支吾吾的,说是给他朋友打的电话。

  我摁了服务生手机的重拨键,电话号码正是“金孔雀”歌屋的。

  “怎么回事?这是哪的电话?”那服务生低下头不吭声。

  这时韩老七他们已经开始大力的敲歌屋的门了,可敲了半天,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我对那服务生说:“你去把门叫开,要不然我们就按阻碍公务拘留你。”

  那服务生愁眉苦脸的说:“他们把门反锁上了,谁叫也不开,我去叫他们也不能开。”

  长军说:“你先去叫叫看看,还没叫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不开门?他们要是还不开你就往屋里打电话,让他们开门。”

  服务生接过电话往歌屋里打,就是没有人接听,他又站在门口喊了半天开门,可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我看见这歌屋的门虽然是防盗门,但防盗门的上面却是玻璃做的上亮子,于是就在附近找了了废弃的拖布杆,先让老韩把那玻璃上亮子打碎,之后让那服务生和老韩向屋里喊话,让里面的人把门打开。可他们几个喊了半天,里面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韩老七自告奋勇地对那两个保安说:“老杨、继伟,你俩驮着我,我、我从上亮子这儿钻进去,到里面去把门给开、开开。”说着,韩老七找了一块破布,划拉划拉那上亮子上的碎玻璃碴,踩着保安李继伟的肩头,一头就钻了进去。

  见他上的毛躁,我们在下边齐喊:“小心!”韩老七在上面答道:“没、没问题。”话音还没落,只听得唏哩哗啦扑通通一阵响,韩老七耷拉在门上的腿在我们眼前瞬间消失了。

  我们几个急得在这边直喊:“老韩!老韩!你咋样啊?”

  我们一个是怕他摔坏了,另外也怕歌屋里面有人把韩老七给搞了。保安老杨忙对继伟说道:“我再驮着你,你爬上去看看老韩怎么的了。”老杨的话音未落,却听得哗啦一声,门开了,韩老七呲牙咧嘴,用手捂着脑袋站在门前。

  我们忙进屋,问韩老七:“咋整的啊?你咋样啊?”

  韩老七忍着痛说:“没事,没事。我往下下的时候,没摁住门把手,掉、掉下来了,脑袋先着地,差点没、没摔死我。”我们是又好气又好笑,见他没事,忙找歌屋的服务员和小姐。可找遍了整个歌屋,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这歌屋没有后门,窗户上都是铁栅栏,屋里的人呢?我们决定挨个包房再仔细搜一下。搜了一会,又是老韩喊了一声:“在这儿那!”

  只见老韩掀起了一幅大画,画的上面是一个几乎什么衣服也没穿的外国美女,在画后面的墙上,有一个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的暗门,门的颜色和墙是一样的,只有细细的一道门逢,在门的上部有一个挂衣钩。

  因为这暗门做得隐蔽,我怀疑就是有人来查这歌屋的话,也只会注意那裸体美女,谁也不会注意美女的背后还有机关。今天如果不是这歌屋里所有的人都藏起来的话,我们只会抓到那些小姐,而将找不到藏起来的人。

  这时小向和长军都拔出了枪,谁都不知道那门里有什么人,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老韩拉着那挂衣钩,拽开了暗门,在昏暗的灯光下,十多个男男女女挤在一个不到五平米的小屋里,有的瞪大眼睛看着我们,有的低着头,有的背转着身子。

  长军亮开他的大嗓门喝道:“出来!手放在头上,快!”

  查点这些人,有八个小姐,四个服务生,另外还有两个五十岁左右,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的中年人,歌屋的老板并不在内。

  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就冲他们死不开门,还都藏起来的行为,就说明他们肯定有事儿,至少也是**。既然他们有隐秘的事,那我们只好先带回派出所审查审查再说。

  于是我们让服务生锁上大门,命令这些人排成一列,老韩打头,之后是八名小姐,再往后是两个中年人,五个服务生,老杨、继伟断后,我们几个在旁边策应,浩浩荡荡向派出所开进。

  韩老七威风八面,得意洋洋,拎着警棍挺胸凸肚的走在前面,众小姐有的用手捂着脸,有的则毫不在乎的跟在后面。因为有几个小姐穿得比较暴露、比较少,所以尽管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但是我们这※※伍在一路上还是招来了很多人的好奇的目光。

  回到派出所后,我们先审问那几个服务生,找到了陪客人的那两个小姐,然后对这两个小姐进行突审。

  开始这两个小姐还不承认有*行为,直到副所长陈卫平亲自审问她们,她们才都撂了。再审那两个中年人,也没费太大的事,因为有歌屋小姐和服务生的证实,他们也没法不承认*的事实。

  按说到了这一步,事情应该算是很清楚了,可是我总觉得还有些不对劲。

  我是对这两个嫖客报的身份一直心怀疑虑。

  因为他们不但身上没带身份证,而且他们报的住址都是外地偏僻的乡村,想用电话向当地派出所核实他们的身份,可那偏僻地方的电话根本就无法接通。再用电脑查询,电脑显示他们所报的区域的网页不能打开。

  回头再看那两个中年人穿着,都是浅色是小褂扎着领带,裤线笔挺,皮鞋擦的锃亮。另外,从他们的谈吐看,怎么看也不象是他们自己所说的进城做小买卖的农民。

  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他们身上的东西:除了一些现金、两部手机外,竟连一个纸片也没有。再查他们的手机,什么通话记录、电话簿,通统删了个干干净净。

  看来是在我们敲歌屋门的时候,他们就把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扔了。这只能证明他们害怕我们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那就是说,他们可能是公务员或是级别不是很高的国家干部---因为高级的国家干部不可能到个歌屋来※※※,他们会去很高档的大酒店寻欢作乐。

  但这两个人一口咬定自己是农民,生对他们动硬的也不太合适,那怎么办呢?我琢磨了半天,决定各个击破,先拣个软柿子捏一捏。

  我把两人中那个看起来老实一点的叫到了微机室,一脸严肃地对他说:“你老实跟我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人低头道:“警官,我们真是来做买卖的,不骗你。”

  我哼了一声,把他们二人的手机开机后放在桌子上,对这男子说道:“好,你不是说你们是做买卖的吗,我就开着你俩的手机等着,看你们有没有熟人给你们打电话。就算是今天晚上没人给你们来电话,我估计明天怎么也会有电话了吧?到那时候,我要是核实了你们说的是假话,那我可就对你们不客气了。我不但要通知你们的家属,而且你们有儿媳妇的,让儿媳妇来领人,没儿媳妇的,让姑娘来领人,儿媳妇和姑娘都没有的,让你们的岳父、岳母来领你们;这还不算,如果你们是公务员,我还要通知你们单位的领导和你们的家属一起来,我看你们怎么向他们解释。”

  说罢我看了一眼这男子,继续道:“如果你现在跟我说实话,我可以给你们机会,男人么,出门在外,逢场作戏,随便玩一玩,只要不影响工作和家庭,只要不出大格,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们要是认为我们公安机关是好糊弄的,我们几个人是好耍的,那你就错了,要么咱们就走着瞧,看看到底是你耍了我们,还是我们治了你们。”

  这男子低头沉默了半晌,又抬头看了我一眼,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用近似哭音的声调说道:“警官,我们的确是撒了谎,不过你不要通知我们的单位和家属,那样的话,我们……我们就家破人亡了!”

  没想到一个五十岁的男人会给我跪下,我楞了一下,心中有点厌恶:随便给人下跪的男人不值得尊敬,不管他是干什么的,敢做不敢当,不是个大丈夫。于是我对他说:“你起来说话,挺大个男人,象个什么样子。”

  待这人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后,我说:“只要你跟我说实话,我可以替你保密,也可以按照你们刚才报的假名字处罚你们,但是你不能欺骗我,否则我可对你们不客气。说还是不说,你自己拿主意。”

  这人再三确认我不会欺骗他后,终于说了实话。

  原来他们二人是岗城县教育局的正副局长,这次是到我们市里来开会,晚上俩人没什么事,就跑到歌屋※※※,原以为在这里谁也不认识他们,可以尽情的玩了,没想到不巧被我们给抓住了。他们不敢说身份的原因是,一旦这件事被宣扬出去的话,他们就面临着开除公职和妻离子散的危险。因为他们在当地混到这一步也不容易,他们不想奋斗了一辈子就这样就前功尽弃,名誉扫地。

  我拿过笔录纸,用他的真实姓名重新给他做了笔录,待他签字画押后,我告诉他什么也不用说,就当没和我谈过这次话。

  我没有对长军他们说这二人的真实身份,而是把这份笔录锁在了抽屉里。

  我这么做有两个目的,一个是不想张扬这件事,使这两位局长身败名裂,因为单从教训来讲,这次发生的事已经够他们记一辈子的了;另一个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有了这份笔录,这两个局长就会乖乖的听我的,虽然我现在还不想利用他们干什么,但我觉得我现在就像这两个领导的领导。哈哈,有趣,这个收获比抓了**的现行更有价值。

  考虑到这歌屋和大可的关系,我们抓住**的现行也不能瞎整,于是我们就和陈卫平商量,报分局罚小姐和嫖客每人各五千块钱,对歌屋按省娱乐场所治安管理办法的规定,报罚款两万元。

  小姐和嫖客都各显神通,纷纷挂电话找人送来了罚款,因为他们知道不交罚款就得被治安拘留,所以钱拿的痛快,他们想着交完钱好走人。

  而那歌屋的老板却一直没露面。她不露面更好,等着被查封吧。

  等我们都忙完了,天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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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星期一早上我正点来到派出所上班,可萌萌却没来。

  昨天我冒雨跑回家后就冲了个热水澡,然后就钻进被窝里睡了,一直睡到晚上。在晚上我给萌萌打了个电话,得知萌萌回家就喝了她妈妈给她煮的姜汤水,并在她妈妈数落声中睡了,直睡到我给她打电话,没有要发烧感冒的意思。

  可今天她为什么没来呢?难道是晚上又烧了?好象不可能啊。我就又往萌萌家打了个电话,却没人接听。

  想着还有工作没干,于是我在开过早会后,就先下去收了一些大可要的赞助,大约在中午的时候我又来到了“金孔雀”歌屋。

  歌屋的工作日程和一般的买卖日程不一样,他们是在中午才开门,晚上到半夜十二点也不关门,因为早上他们没有客人,而半夜却客人不断。

  上次大可把“金孔雀”的小姐放了后的第二天,分局就通知各个派出所,说公安部的暗访组又来检查“黄、赌、毒”了,让我们做好准备工作,严查辖区内的场所治安,不能让公安部给查漏了。这样正好,我就可以借着公安部检查组的东风,连续几天不断流儿地去“金孔雀”检查,在检查中我也不往回带小姐,以免既费事又让大可做了人情。我打算去后就直接撵走客人,并责令这歌屋关门,因为我虽然没抓住你**的现行,但你有异性陪侍也不行呀。我决定加大力度,近期就让这歌屋彻底凉快。

  我进了歌厅的门后,见只有一个服务生在打扫卫生,歌屋的前厅里弥漫着一股臭哄哄的味道,估计这臭味应该是这歌厅的服务员和小姐在睡前不洗脚形成的。

  我皱着鼻子挨着个的把包房看了一遍,发现这十余个包房里几乎都有服务生和小姐在睡觉,看来他们是工作得太晚,太辛苦,到现在还没醒来。

  我转过身来,对看着我发呆的那个打扫卫生的服务生说;“你把所有的人都给叫起来,把包房的门都打开,例行检查,快点。”

  那服务生已经见我来过一次了,知道这次恐怕又是来踢场子的,就马上挨个包房打开灯,大声喊道:“起来了!起来了!派出所来检查了!”而这些小姐也被检查出经验了,知道她们睡不下去了,一个个不情愿的揉着眼睛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我气哼哼地对她们说:“不是告诉你们不许你们再在这里干了吗?怎么一个个的都没皮没脸啊?!马上拿好你们的东西,赶紧走!如果我再看见谁在这里干,可别说我不留情面!快走!”

  我对这些小姐们说话相当不客气,而小姐们谁也不说话,都低着头,纷纷从包房里拿了自己的东西,鱼贯地出了歌屋的门。

  转过头我对几个才起来的服务生说:“告诉你们老板,从今天开始,你家如果还有※※※※的话,我不但要把你家的小姐带回去,而且来玩的客人我们也要审查。”

  见服务生连连答应着,我转身就出了歌屋的大门,边走边想,下次我不能自己来检查了,我自己来的力度小,得让和我要好的几个同事也来查,或者是让他们在值班的时候过来帮我查一查,这样才能尽快的让这家歌屋关门。

  我回到所里,副所长刘宜科正在张罗着去吃饭,见到我就说:“陈兵啊,中午别安排别的事了,跟我走。”

  我忙问他什么事,刘宜科说道:“我战友在咱们管内开了个韩国料理,今天开业,中午咱们都去捧捧场,热闹热闹。”

  我听后就答应着:“没问题。”

  刘宜科今年五十多岁,矮矮胖胖的,脸色黝黑,两条眉毛特黑特重,眼窝深陷,鼻子高耸,象极了前苏联※※※※※※※※。刘所长人倒是不坏,就是心眼特实,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一根直肠子,有时爱认死理儿,爱拔犟眼子,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

  刘宜科最大的特点是爱喝酒,而且是不喝正好,一喝就多,见了酒就不要命。喝多后刘宜科还不理智,容易得罪人,所以有被他得罪的人编了顺口溜臭他说:“愣的呵、怔的呵,阿什河、使劲喝,五棵树、砍四棵,傻了吧唧留一棵(刘宜科)。”“

  阿什河”是我们地产的低档白酒,因为价廉,多为农民和民工所喜爱,一般登不得大雅之堂。刘宜科倒不是专爱喝“阿什河”,只是只要是酒他就喝,不管是好酒还是赖酒,他都照喝不误,并且还留下了几个典故。

  有一次,我们派出所的小方在所里值班,半夜起来上厕所,走到厕所跟前听到厕所里面有呼噜声。小方大奇,拉开厕所门一看,见竟是刘宜科刘所长蹲在厕所里,手把着水管子睡着了。原来刘所长喝酒喝大了,在来蹲厕所的时候迷糊劲儿上来了,于是蹲着蹲着就睡着了。小方好容易才叫醒了他,这才防止了刘所长睡迷糊了掉到厕所里。

  又有一次,派出所搞卫生的清洁工早上来到派出所上班,在打扫到刘副所长的办公室时,打开门却看见办公室的地面当中有一堆大便,而旁边床上的刘副所长还在呼呼大睡。原来这回是刘所长喝多了,半夜内急起来上厕所,起来后刘所围着自己的办公室里转了好几个圈,却没有找到门,情急之下就在办公室的地※※就地解决了,搞得那清洁工当时差点没吐了。

  还有一次也挺奇的,那次刘所长也是喝多了,半夜起来上厕所。刘所长光着脚丫子,吧嗒、吧嗒地走到厕所,尿得可地都是,之后刘所又踩着自己的尿水吧嗒、吧嗒的走回去睡觉。这次可巧的是,小方当时在刘所长办公室旁边的教导员办公室里睡觉,他被刘所长上厕所的声音惊醒后也去上厕所。刘所长在回来时迷迷糊糊地就走错了房间,又胡里糊涂上错了床。等小方方便完回来一看,那刘所长的大脚印子一直走到他的床边,在他雪白的被褥上留下了又湿又黑的痕迹,刘所长的人也在他的床上打起了呼噜。小方看到当时那个场面,差点没气昏过去。不过这小方也真有志气,他楞是忍着一宿没睡,直等第二天自己把床单、被罩什么的都换了才算了事。

  但这还不是最奇的,最奇的是,有一次刘所长和他的同学喝酒喝得高兴,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十二点,不用说刘所长又喝多了。他同学也怕他出事,在饭后一直把刘所送到他家楼下才走。同学走后刘所长就往自己家里走,可他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家的单元了。当时刘所长就纳了闷了:“怎么回事啊?”于是他就围着自己家附近的几栋楼开转,可是怎么转也没找到自己家的楼栋口儿。

  早上四点左右,有扫大街的清洁工上班了,就发现刘所长在围着自己家附近的几栋楼转圈,嘴里还念念叨叨的。由于刘所是老户,扫大街的都认识他,就跟他打招呼:“老刘,早上锻炼那?”老刘说:“不是,我怎么就找不着我家了呢?”最后刘所是被扫大街的给送回家的,那时刘所已经在他自己家楼下转了有四个多小时了。

  刘所的哥哥是省委组织部的一个处长,大家都说,如果不是刘所经常喝大酒误事,恐怕早就不是一个派出所的副所长了,就现在这种社会风气,怎么的还不弄个正科长干干啊。不过刘所也多亏了他的这个哥哥,才使得他在一次次的喝酒误事后,依然还保住了副所长的位置。

  刘所虽然有酒魔的潜质,但毕竟还不是真正的酒魔。况且大家都是同事,刘所又这么热情,加上大家也都没什么事,都想凑凑热闹,于是在派出所的同事们除了值班的外,中午都跟着刘所来到了位于升安街的“高丽饭庄”。

  我们到饭店时正赶上开业典礼,饭店外面闹闹轰轰,典礼请的乐队和来宾们都在忙碌着,我们避开喧嚣的人群,直接来到了给我们预留的单间里。在和饭店的老板寒暄过后,我们就老实不客气的直奔今天来的主题---开吃。

  老实说,我一直认为韩国料理不怎么好吃,但是这家韩国料理的大块狗肉和狗排还真不错,还有狗肉锅子也是香辣可口,直吃得大家热汗淋漓。

  酒过三旬,刘所已经喝得不少了,这时又晃悠悠地站起来,举起了手中酒瓶子,口齿不清的道:“来吧,感谢我的战友---也就是这里的老板,给了我们这次相聚的机会,咱们再干一个。酒品见人品啊,酒品见人品!我先干了!”说完他也不管别人喝不喝,把瓶嘴对准自己的嘴,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我们喝的是一种韩国白酒,度数低,是三十度的,每瓶酒都是半斤装的,还有据那老板说是他自家酿的米酒。那米酒甜甜的很好喝,不过据说后劲很大,米酒是用大杯装的,我不大能喝酒,就和户籍员黄姐每人拿一大杯米酒在慢慢的抿着,大可、老刘、老伊、长军他们嫌米酒太甜,都在喝那高丽白酒。

  刘所的面前已经摆了五个空酒瓶,眼看着刘所又要把这瓶韩国白酒一口喝干了,坐在刘所身边的老板怕他又喝多了,忙站起来擎住他举在空中已经喝掉一半的酒瓶子,劝道:“老刘,干一半得了,咱们慢点喝,你等等大家伙儿。”

  刘所喝酒有个特点,就是刚开始喝的时候要让别人劝着喝,喝到一定的时候他开始劝别人喝,快要喝大了的时候是自己抢酒喝,现在的刘所明显要进入第三阶段了。

  果然,刘所见有人不让他喝就十分不高兴,用力夺回酒瓶子对他战友瞪眼道:“怎么的啊,喝你点儿酒心痛了?不行咱们就换地方!哪儿还不能喝点儿酒啊?”

  他战友忙解释说:“不是的,我请你来哪能差你的酒呢,我是说你稍微慢一点儿,等一等大家的进度。”

  刘所又一瞪眼:“不行,他们喝不喝我不管,那你得喝。来,咱俩先干一个,你也得拿瓶。”

  他战友为难的说:“一瓶我喝不了,我拿杯,你先歇一会儿,一会儿咱俩再喝。”

  刘所睁着通红的眼睛说:“咋的,瞧我不起啊?你要是不喝我现在就,就走。你拿那瓶,赶紧的。”

  黄姐见刘所快喝大了,怕他说多了丢丑,同时也是为刘所的战友解围,就站起来走到刘所跟前,对他说:“老刘,我知道你人品好。你先坐下,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要是觉得有道理呢,就听你战友的,慢点儿喝,你要是觉得没道理,我就陪你一起拿瓶吹,咱俩不醉不休。你看行不行?”

  “你跟我对瓶吹?你别来这套,我喝一瓶,你得喝两瓶!”

  黄姐纳闷的问:“凭什么你喝一瓶我喝两瓶啊?”

  刘所瞪眼道:“你是‘三种人儿’,特能喝,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黄姐更纳闷了,道:“什么‘三种人’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刘所用手指点着黄姐说:“你就是其中的一种人。红脸蛋儿的、吃药片儿的、扎小辫儿的,都能喝。你就是扎小辫儿的。”

  大家听得都笑了起来,说老刘喝成这样还能辨别三种人,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黄姐笑着说:“好,好,我是扎小辫儿的,你是红脸蛋儿的,咱俩是一块儿的。你先坐下,听我讲完故事咱们再喝,行不行?”

  黄姐平时做事稳重,很得大家的尊重,轻易也不多说话,刘所还没醉到谁的面子也不给,于是就坐下来说:“行啊,黄、黄小姐讲故事,我洗、洗耳恭听。”

  大家也都跟着凑热闹:“好啊,快讲,快讲啊。”

  黄姐拉了把椅子坐在老刘跟前,笑了笑对老刘说:“从前吧,有一只小鸟,在秋天时往南方飞的时候掉队了,于是只好留在北方过冬。北方的天气越来越冷,有一天那只小鸟终于冻得挺不住了,从树上掉在了地上,就要被冻僵了。正在这时,有一头牛路过这里,刚好在跨过这只小鸟时那牛就拉了一泡屎。”

  黄姐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那牛屎是热的啊,小鸟在热气的作用下就慢慢的缓过来了。小鸟捡了一条命,高兴极了,于是就大声欢叫起来。这时正好有一只觅食的狐狸听到地上有鸟的叫声,就跑过来,把小鸟从牛屎堆中扒了出来,然后就把小鸟给吃掉了。”

  黄姐说到这里停下了,老刘就问:“那以后咋的了?没了啊?”

  黄姐见大家都饶有兴趣的听着,就看着老刘说:“这个故事告诉你三个道理。一是往你头上拉屎的不一定是敌人。”

  老刘点点头。

  黄姐又说:“二是把你从屎堆里拉出来的人不一定是朋友。”

  老刘眨了眨眼,说:“恩那,有道理。”

  黄姐接着说:“三是没事的时候应该闭上你的鸟嘴。”

  大家楞了片刻,都轰的笑了起来。

  我正抿着一口米酒,忙一低头扑的一声把酒喷在了裤子上,长军看着老刘目瞪口呆傻了似的样子,一口酒也没咽顺溜,呛得他连连咳嗽。

  老刘也醒过味来了,拉住黄姐不依不饶的要罚酒。

  黄姐笑着说:“我讲的故事你得承认有道理,那你就得听我的,慢点的喝酒。”

  刘所上来劲了,谁的话也不听,瞪着眼睛说道:“有没有道理咱先不说,你那是在糟践我,你得喝酒。我干这一瓶,你喝一半儿,你要是不喝就是瞧我不起。”说完一仰脖,咕咚咚把一瓶韩国白酒喝了个底朝天。

  把酒喝干后,刘所把酒瓶子重重往桌子上一墩,向服务生喊道:“服务员,起酒!”

  刘所长举起一瓶新起开的韩国酒,却已不见了黄姐的踪影。原来黄姐是害怕老刘强行灌她喝酒,便趁老刘喝酒的时候藏了起来。

  见找不到黄姐,老刘卡巴卡巴眼睛,把目光又转向了李大可,道:“黄小姐不喝就不喝吧,咱惹不起她。来吧,大可所长,你是一把手,是咱们所里的太阳,咱们都得听你的。来,为了这些年跟着你干工作,我敬你一瓶,我干了,你也得干了,好给大伙儿打个样儿。”说完又是一仰脖,喝光了这瓶韩国白酒。

  李大可正跟饭店老板在闲聊。一般类似这种场合,都是大可唱主角,因为他是正所长,是派出所的一把手,但是今天是刘宜科的战友开饭店请客,刘宜科喝起酒来又不要命,所以大可就没怎么张罗。

  见刘宜科又一口喝干了一瓶酒,大可对大家笑道:“刘宜科的肚子不是肚子,简直就是下水道啊。”转头他对刘宜科道:“那我喝一半吧。”

  刘宜科扬了扬手中的空酒瓶,说:“不行。我都干了,你也得干。大家伙儿都看着你那,你赶紧的。”大可没办法,只得也喝干了一瓶,大家都鼓掌叫好。

  刘宜科见大可喝了,又拎起一瓶酒转向了教导员王广利:“王教!咱哥俩得喝一个……”

  这刘宜科竟是要跟大家挨着个的喝。

  一圈还没喝完,刘所身边就摆了十多个酒瓶子。

  见老刘要喝大了,教导员忙提议道:“海哥,你先给大家唱首歌,唱完后再喝,大家说行不行?”

  原来刘所还有一个外号,叫做“海哥”。刘所之所以叫“海哥”,是因为他一喝完酒就爱唱歌,唱歌又必唱“大海啊故乡”,所以才有这样一个外号。

  听了教导员的提议,大家一致叫好,小向自告奋勇,跑到包房的前面为刘所点歌。

  我们大家都起哄叫老刘唱歌,不是因为他歌唱得好,而是因为他唱得不好。老刘唱歌跑调跑得厉害,通常是一首歌下来,他能一句都没唱到调门上,唱一首歌跑几句调没意思,可整个歌曲都跑调,那就太可乐了。

  记得牛群和冯巩在春节联欢晚会上演过一个小品,叫“瞧这俩爹”,其中牛群就跑着调唱了几句“达板城的姑娘”,牛群虽然跑调跑得很可以,但是我们的刘所跑调比起牛群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牛群是故意跑调,老刘却是极其认真的跑调。

  小向依例想给老刘点“大海啊故乡”,不巧的是这家饭店的点歌器里没有这首歌。

  又找了半天,小向问老刘道:“刘所,给你点个张雨生唱的‘大海’,行不?”

  老刘一摆手,道:“行!谁唱的都行,只要是‘大海’就行!”说罢,老刘晃晃悠悠的走过去,从小向手里接过麦克风,顺着音乐的节奏,用“大海啊故乡”的曲调唱起了张雨生的“大海”。

  听得老刘唱道:“从那遥远的海边,慢慢消失的你,本来模糊的脸,竟然渐渐清晰……”听着驴唇不对马嘴歌声,看老刘那极度认真的模样,我们大家都笑成了一团。

  老刘却像没听见大家的笑声一样,依然在努力而认真的唱着。

  忽然,老刘止住了歌声,用手指着电视屏幕,大声问道:“这是个什么字?”屏幕上出现的是“如果深情往事,你已不再留恋”的字样,老刘问的是那个“恋”字,看来老刘还是喝多了,连“恋”都不认识了。

  见老刘于全神贯注中忽然来这么一手,我们笑得更厉害。

  已经偷偷跑回来的黄姐见老刘如此,连眼泪都笑出来了,道:“这老刘真是太有才了,要是有花,我非给他献上不可。”小向听了黄姐的话,左右看了看,忽然从一盘炒西兰花中夹出一块西蓝花来,用餐巾纸擦去了上面的油腻,用两指捏着递给黄姐道:“这就是花。”在我们笑闹的掌声中,黄姐给老刘献上了西兰花儿。

  一曲歌罢,老刘回到了座位上。

  本来酒后唱歌会促进酒的代谢,使人清醒,但老刘坐下后却趴在了桌子上,估计是这韩国酒入口虽淡,可后劲上来了更容易醉人,老刘现在是酒劲涌上来了。

  老刘在桌子上趴了片刻,就坐不住椅子了,忽然他感到一阵晕眩,竟从椅子上“出溜”一下滑到了桌子底下。

  见他如此,大家都慌了,忙手忙脚乱的把老刘从桌子底下抬到了沙发上,但老刘已经醉得睁不开眼睛说不出话了。

  黄姐见状对大可说:“从来没见老刘喝这么多过,别再出什么事儿,不行先把老刘送回他自己的家吧。”大可也怕出事,虽然这是老刘自己拼命喝酒造成的,但真要出了什么事,他李大可也脱不了干系,毕竟喝酒出的事不是什么光荣事。

  于是大家又把老刘抬上了所里的面包车,大可开车,我和黄姐、老伊、小向等几个喝的不多、头脑还算清醒的随车送老刘回家。

  走在半路上,在后面扶着老刘,和老刘并排坐在一起的小向突然感到车座子发热,急忙站起来看,却见自己的裤子湿了一大片,车座子还在向外淌水。“哪来的水啊?!”小向奇怪的说,随即发现是老刘尿了。

  大可见老刘已经小便失禁了,也怕老刘回到家之后再有事,于是我们简单的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先送老刘去医院。

  到了市第一医院,大夫诊断刘所是酒喝太多了,是酒精中毒。于是马上对刘所进行抢救。

  洗胃输液后,老刘却依然昏迷不醒。

  这下大可也慌了,在抢救室里不停转圈圈。

  黄姐安慰大可说:“没事的,大夫不是已经对刘所采取急救措施了吗,一会儿刘所才能醒呢。不过现在咱们最好还是通知刘所的家属一声,不然……”

  大可听了黄姐话心里更没底了,但他还是给刘所的家里打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老刘媳妇就闻讯赶到医院。

  见刘所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刘所的媳妇不禁哭出了声来:“老东西啊,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怎么还不醒啊?你要是醒不过来,那我们娘俩可咋办哪!”

  大可在旁边苦笑着劝道:“弟妹啊,别哭了,大夫不是说了嘛,老刘没事的。你不是老嫌老刘这老东西不好吗,他没了你不正好找个好的嘛。”

  大可本是想劝劝老刘媳妇,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他却没想到他的话正犯了老刘媳妇的忌,老刘媳妇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对大可叫道:“什么好的啊,俺谁也不要,就要俺们家这老东西。你是当所长的,他这么喝酒,你怎么不劝一劝?他死了你就高兴了啊?”

  大可被她骂得后退了一步,梗了梗脖子,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满心的不是味儿。我和黄姐、老伊都感到不太好意思,心想如果老刘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还真没法跟他的家属交代。

  小向摸着自己湿漉漉的裤子,也不知道怎么劝老刘媳妇才好。

  正在我们尴尬无语的时候,忽听得老刘咳嗽一声,打了个喷嚏,喷出一股浓重的酒气,(后来据黄姐分析,这股气的酒精含量足有三十八度,比老刘喝的酒的度数还要高,纯属是这韩国酒的精华。)接着从老刘的鼻孔里滚出了一粒花生米。这花生米是中午吃的芹菜炝花生米那盘菜里的花生米,花生米身上粉红色的花生皮依然尚在。

  老刘媳妇看着花生米楞了片刻,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涌难忍,急忙转身出门,刚出门口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站在病床边的大夫微笑道:“没事了,这就没事了,他鼻子里卡的东西出来就好了。”我们大家这时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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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星期一早上我正点来到派出所上班,可萌萌却没来。

  昨天我冒雨跑回家后就冲了个热水澡,然后就钻进被窝里睡了,一直睡到晚上。在晚上我给萌萌打了个电话,得知萌萌回家就喝了她妈妈给她煮的姜汤水,并在她妈妈数落声中睡了,直睡到我给她打电话,没有要发烧感冒的意思。

  可今天她为什么没来呢?难道是晚上又烧了?好象不可能啊。我就又往萌萌家打了个电话,却没人接听。

  想着还有工作没干,于是我在开过早会后,就先下去收了一些大可要的赞助,大约在中午的时候我又来到了“金孔雀”歌屋。

  歌屋的工作日程和一般的买卖日程不一样,他们是在中午才开门,晚上到半夜十二点也不关门,因为早上他们没有客人,而半夜却客人不断。

  上次大可把“金孔雀”的小姐放了后的第二天,分局就通知各个派出所,说公安部的暗访组又来检查“黄、赌、毒”了,让我们做好准备工作,严查辖区内的场所治安,不能让公安部给查漏了。这样正好,我就可以借着公安部检查组的东风,连续几天不断流儿地去“金孔雀”检查,在检查中我也不往回带小姐,以免既费事又让大可做了人情。我打算去后就直接撵走客人,并责令这歌屋关门,因为我虽然没抓住你**的现行,但你有异性陪侍也不行呀。我决定加大力度,近期就让这歌屋彻底凉快。

  我进了歌厅的门后,见只有一个服务生在打扫卫生,歌屋的前厅里弥漫着一股臭哄哄的味道,估计这臭味应该是这歌厅的服务员和小姐在睡前不洗脚形成的。

  我皱着鼻子挨着个的把包房看了一遍,发现这十余个包房里几乎都有服务生和小姐在睡觉,看来他们是工作得太晚,太辛苦,到现在还没醒来。

  我转过身来,对看着我发呆的那个打扫卫生的服务生说;“你把所有的人都给叫起来,把包房的门都打开,例行检查,快点。”

  那服务生已经见我来过一次了,知道这次恐怕又是来踢场子的,就马上挨个包房打开灯,大声喊道:“起来了!起来了!派出所来检查了!”而这些小姐也被检查出经验了,知道她们睡不下去了,一个个不情愿的揉着眼睛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我气哼哼地对她们说:“不是告诉你们不许你们再在这里干了吗?怎么一个个的都没皮没脸啊?!马上拿好你们的东西,赶紧走!如果我再看见谁在这里干,可别说我不留情面!快走!”

  我对这些小姐们说话相当不客气,而小姐们谁也不说话,都低着头,纷纷从包房里拿了自己的东西,鱼贯地出了歌屋的门。

  转过头我对几个才起来的服务生说:“告诉你们老板,从今天开始,你家如果还有※※※※的话,我不但要把你家的小姐带回去,而且来玩的客人我们也要审查。”

  见服务生连连答应着,我转身就出了歌屋的大门,边走边想,下次我不能自己来检查了,我自己来的力度小,得让和我要好的几个同事也来查,或者是让他们在值班的时候过来帮我查一查,这样才能尽快的让这家歌屋关门。

  我回到所里,副所长刘宜科正在张罗着去吃饭,见到我就说:“陈兵啊,中午别安排别的事了,跟我走。”

  我忙问他什么事,刘宜科说道:“我战友在咱们管内开了个韩国料理,今天开业,中午咱们都去捧捧场,热闹热闹。”

  我听后就答应着:“没问题。”

  刘宜科今年五十多岁,矮矮胖胖的,脸色黝黑,两条眉毛特黑特重,眼窝深陷,鼻子高耸,象极了前苏联※※※※※※※※。刘所长人倒是不坏,就是心眼特实,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一根直肠子,有时爱认死理儿,爱拔犟眼子,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

  刘宜科最大的特点是爱喝酒,而且是不喝正好,一喝就多,见了酒就不要命。喝多后刘宜科还不理智,容易得罪人,所以有被他得罪的人编了顺口溜臭他说:“愣的呵、怔的呵,阿什河、使劲喝,五棵树、砍四棵,傻了吧唧留一棵(刘宜科)。”“

  阿什河”是我们地产的低档白酒,因为价廉,多为农民和民工所喜爱,一般登不得大雅之堂。刘宜科倒不是专爱喝“阿什河”,只是只要是酒他就喝,不管是好酒还是赖酒,他都照喝不误,并且还留下了几个典故。

  有一次,我们派出所的小方在所里值班,半夜起来上厕所,走到厕所跟前听到厕所里面有呼噜声。小方大奇,拉开厕所门一看,见竟是刘宜科刘所长蹲在厕所里,手把着水管子睡着了。原来刘所长喝酒喝大了,在来蹲厕所的时候迷糊劲儿上来了,于是蹲着蹲着就睡着了。小方好容易才叫醒了他,这才防止了刘所长睡迷糊了掉到厕所里。

  又有一次,派出所搞卫生的清洁工早上来到派出所上班,在打扫到刘副所长的办公室时,打开门却看见办公室的地面当中有一堆大便,而旁边床上的刘副所长还在呼呼大睡。原来这回是刘所长喝多了,半夜内急起来上厕所,起来后刘所围着自己的办公室里转了好几个圈,却没有找到门,情急之下就在办公室的地※※就地解决了,搞得那清洁工当时差点没吐了。

  还有一次也挺奇的,那次刘所长也是喝多了,半夜起来上厕所。刘所长光着脚丫子,吧嗒、吧嗒地走到厕所,尿得可地都是,之后刘所又踩着自己的尿水吧嗒、吧嗒的走回去睡觉。这次可巧的是,小方当时在刘所长办公室旁边的教导员办公室里睡觉,他被刘所长上厕所的声音惊醒后也去上厕所。刘所长在回来时迷迷糊糊地就走错了房间,又胡里糊涂上错了床。等小方方便完回来一看,那刘所长的大脚印子一直走到他的床边,在他雪白的被褥上留下了又湿又黑的痕迹,刘所长的人也在他的床上打起了呼噜。小方看到当时那个场面,差点没气昏过去。不过这小方也真有志气,他楞是忍着一宿没睡,直等第二天自己把床单、被罩什么的都换了才算了事。

  但这还不是最奇的,最奇的是,有一次刘所长和他的同学喝酒喝得高兴,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十二点,不用说刘所长又喝多了。他同学也怕他出事,在饭后一直把刘所送到他家楼下才走。同学走后刘所长就往自己家里走,可他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家的单元了。当时刘所长就纳了闷了:“怎么回事啊?”于是他就围着自己家附近的几栋楼开转,可是怎么转也没找到自己家的楼栋口儿。

  早上四点左右,有扫大街的清洁工上班了,就发现刘所长在围着自己家附近的几栋楼转圈,嘴里还念念叨叨的。由于刘所是老户,扫大街的都认识他,就跟他打招呼:“老刘,早上锻炼那?”老刘说:“不是,我怎么就找不着我家了呢?”最后刘所是被扫大街的给送回家的,那时刘所已经在他自己家楼下转了有四个多小时了。

  刘所的哥哥是省委组织部的一个处长,大家都说,如果不是刘所经常喝大酒误事,恐怕早就不是一个派出所的副所长了,就现在这种社会风气,怎么的还不弄个正科长干干啊。不过刘所也多亏了他的这个哥哥,才使得他在一次次的喝酒误事后,依然还保住了副所长的位置。

  刘所虽然有酒魔的潜质,但毕竟还不是真正的酒魔。况且大家都是同事,刘所又这么热情,加上大家也都没什么事,都想凑凑热闹,于是在派出所的同事们除了值班的外,中午都跟着刘所来到了位于升安街的“高丽饭庄”。

  我们到饭店时正赶上开业典礼,饭店外面闹闹轰轰,典礼请的乐队和来宾们都在忙碌着,我们避开喧嚣的人群,直接来到了给我们预留的单间里。在和饭店的老板寒暄过后,我们就老实不客气的直奔今天来的主题---开吃。

  老实说,我一直认为韩国料理不怎么好吃,但是这家韩国料理的大块狗肉和狗排还真不错,还有狗肉锅子也是香辣可口,直吃得大家热汗淋漓。

  酒过三旬,刘所已经喝得不少了,这时又晃悠悠地站起来,举起了手中酒瓶子,口齿不清的道:“来吧,感谢我的战友---也就是这里的老板,给了我们这次相聚的机会,咱们再干一个。酒品见人品啊,酒品见人品!我先干了!”说完他也不管别人喝不喝,把瓶嘴对准自己的嘴,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

  我们喝的是一种韩国白酒,度数低,是三十度的,每瓶酒都是半斤装的,还有据那老板说是他自家酿的米酒。那米酒甜甜的很好喝,不过据说后劲很大,米酒是用大杯装的,我不大能喝酒,就和户籍员黄姐每人拿一大杯米酒在慢慢的抿着,大可、老刘、老伊、长军他们嫌米酒太甜,都在喝那高丽白酒。

  刘所的面前已经摆了五个空酒瓶,眼看着刘所又要把这瓶韩国白酒一口喝干了,坐在刘所身边的老板怕他又喝多了,忙站起来擎住他举在空中已经喝掉一半的酒瓶子,劝道:“老刘,干一半得了,咱们慢点喝,你等等大家伙儿。”

  刘所喝酒有个特点,就是刚开始喝的时候要让别人劝着喝,喝到一定的时候他开始劝别人喝,快要喝大了的时候是自己抢酒喝,现在的刘所明显要进入第三阶段了。

  果然,刘所见有人不让他喝就十分不高兴,用力夺回酒瓶子对他战友瞪眼道:“怎么的啊,喝你点儿酒心痛了?不行咱们就换地方!哪儿还不能喝点儿酒啊?”

  他战友忙解释说:“不是的,我请你来哪能差你的酒呢,我是说你稍微慢一点儿,等一等大家的进度。”

  刘所又一瞪眼:“不行,他们喝不喝我不管,那你得喝。来,咱俩先干一个,你也得拿瓶。”

  他战友为难的说:“一瓶我喝不了,我拿杯,你先歇一会儿,一会儿咱俩再喝。”

  刘所睁着通红的眼睛说:“咋的,瞧我不起啊?你要是不喝我现在就,就走。你拿那瓶,赶紧的。”

  黄姐见刘所快喝大了,怕他说多了丢丑,同时也是为刘所的战友解围,就站起来走到刘所跟前,对他说:“老刘,我知道你人品好。你先坐下,我给你讲个故事,你要是觉得有道理呢,就听你战友的,慢点儿喝,你要是觉得没道理,我就陪你一起拿瓶吹,咱俩不醉不休。你看行不行?”

  “你跟我对瓶吹?你别来这套,我喝一瓶,你得喝两瓶!”

  黄姐纳闷的问:“凭什么你喝一瓶我喝两瓶啊?”

  刘所瞪眼道:“你是‘三种人儿’,特能喝,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黄姐更纳闷了,道:“什么‘三种人’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刘所用手指点着黄姐说:“你就是其中的一种人。红脸蛋儿的、吃药片儿的、扎小辫儿的,都能喝。你就是扎小辫儿的。”

  大家听得都笑了起来,说老刘喝成这样还能辨别三种人,真的是很不容易了。

  黄姐笑着说:“好,好,我是扎小辫儿的,你是红脸蛋儿的,咱俩是一块儿的。你先坐下,听我讲完故事咱们再喝,行不行?”

  黄姐平时做事稳重,很得大家的尊重,轻易也不多说话,刘所还没醉到谁的面子也不给,于是就坐下来说:“行啊,黄、黄小姐讲故事,我洗、洗耳恭听。”

  大家也都跟着凑热闹:“好啊,快讲,快讲啊。”

  黄姐拉了把椅子坐在老刘跟前,笑了笑对老刘说:“从前吧,有一只小鸟,在秋天时往南方飞的时候掉队了,于是只好留在北方过冬。北方的天气越来越冷,有一天那只小鸟终于冻得挺不住了,从树上掉在了地上,就要被冻僵了。正在这时,有一头牛路过这里,刚好在跨过这只小鸟时那牛就拉了一泡屎。”

  黄姐笑了一下继续说道:“那牛屎是热的啊,小鸟在热气的作用下就慢慢的缓过来了。小鸟捡了一条命,高兴极了,于是就大声欢叫起来。这时正好有一只觅食的狐狸听到地上有鸟的叫声,就跑过来,把小鸟从牛屎堆中扒了出来,然后就把小鸟给吃掉了。”

  黄姐说到这里停下了,老刘就问:“那以后咋的了?没了啊?”

  黄姐见大家都饶有兴趣的听着,就看着老刘说:“这个故事告诉你三个道理。一是往你头上拉屎的不一定是敌人。”

  老刘点点头。

  黄姐又说:“二是把你从屎堆里拉出来的人不一定是朋友。”

  老刘眨了眨眼,说:“恩那,有道理。”

  黄姐接着说:“三是没事的时候应该闭上你的鸟嘴。”

  大家楞了片刻,都轰的笑了起来。

  我正抿着一口米酒,忙一低头扑的一声把酒喷在了裤子上,长军看着老刘目瞪口呆傻了似的样子,一口酒也没咽顺溜,呛得他连连咳嗽。

  老刘也醒过味来了,拉住黄姐不依不饶的要罚酒。

  黄姐笑着说:“我讲的故事你得承认有道理,那你就得听我的,慢点的喝酒。”

  刘所上来劲了,谁的话也不听,瞪着眼睛说道:“有没有道理咱先不说,你那是在糟践我,你得喝酒。我干这一瓶,你喝一半儿,你要是不喝就是瞧我不起。”说完一仰脖,咕咚咚把一瓶韩国白酒喝了个底朝天。

  把酒喝干后,刘所把酒瓶子重重往桌子上一墩,向服务生喊道:“服务员,起酒!”

  刘所长举起一瓶新起开的韩国酒,却已不见了黄姐的踪影。原来黄姐是害怕老刘强行灌她喝酒,便趁老刘喝酒的时候藏了起来。

  见找不到黄姐,老刘卡巴卡巴眼睛,把目光又转向了李大可,道:“黄小姐不喝就不喝吧,咱惹不起她。来吧,大可所长,你是一把手,是咱们所里的太阳,咱们都得听你的。来,为了这些年跟着你干工作,我敬你一瓶,我干了,你也得干了,好给大伙儿打个样儿。”说完又是一仰脖,喝光了这瓶韩国白酒。

  李大可正跟饭店老板在闲聊。一般类似这种场合,都是大可唱主角,因为他是正所长,是派出所的一把手,但是今天是刘宜科的战友开饭店请客,刘宜科喝起酒来又不要命,所以大可就没怎么张罗。

  见刘宜科又一口喝干了一瓶酒,大可对大家笑道:“刘宜科的肚子不是肚子,简直就是下水道啊。”转头他对刘宜科道:“那我喝一半吧。”

  刘宜科扬了扬手中的空酒瓶,说:“不行。我都干了,你也得干。大家伙儿都看着你那,你赶紧的。”大可没办法,只得也喝干了一瓶,大家都鼓掌叫好。

  刘宜科见大可喝了,又拎起一瓶酒转向了教导员王广利:“王教!咱哥俩得喝一个……”

  这刘宜科竟是要跟大家挨着个的喝。

  一圈还没喝完,刘所身边就摆了十多个酒瓶子。

  见老刘要喝大了,教导员忙提议道:“海哥,你先给大家唱首歌,唱完后再喝,大家说行不行?”

  原来刘所还有一个外号,叫做“海哥”。刘所之所以叫“海哥”,是因为他一喝完酒就爱唱歌,唱歌又必唱“大海啊故乡”,所以才有这样一个外号。

  听了教导员的提议,大家一致叫好,小向自告奋勇,跑到包房的前面为刘所点歌。

  我们大家都起哄叫老刘唱歌,不是因为他歌唱得好,而是因为他唱得不好。老刘唱歌跑调跑得厉害,通常是一首歌下来,他能一句都没唱到调门上,唱一首歌跑几句调没意思,可整个歌曲都跑调,那就太可乐了。

  记得牛群和冯巩在春节联欢晚会上演过一个小品,叫“瞧这俩爹”,其中牛群就跑着调唱了几句“达板城的姑娘”,牛群虽然跑调跑得很可以,但是我们的刘所跑调比起牛群来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牛群是故意跑调,老刘却是极其认真的跑调。

  小向依例想给老刘点“大海啊故乡”,不巧的是这家饭店的点歌器里没有这首歌。

  又找了半天,小向问老刘道:“刘所,给你点个张雨生唱的‘大海’,行不?”

  老刘一摆手,道:“行!谁唱的都行,只要是‘大海’就行!”说罢,老刘晃晃悠悠的走过去,从小向手里接过麦克风,顺着音乐的节奏,用“大海啊故乡”的曲调唱起了张雨生的“大海”。

  听得老刘唱道:“从那遥远的海边,慢慢消失的你,本来模糊的脸,竟然渐渐清晰……”听着驴唇不对马嘴歌声,看老刘那极度认真的模样,我们大家都笑成了一团。

  老刘却像没听见大家的笑声一样,依然在努力而认真的唱着。

  忽然,老刘止住了歌声,用手指着电视屏幕,大声问道:“这是个什么字?”屏幕上出现的是“如果深情往事,你已不再留恋”的字样,老刘问的是那个“恋”字,看来老刘还是喝多了,连“恋”都不认识了。

  见老刘于全神贯注中忽然来这么一手,我们笑得更厉害。

  已经偷偷跑回来的黄姐见老刘如此,连眼泪都笑出来了,道:“这老刘真是太有才了,要是有花,我非给他献上不可。”小向听了黄姐的话,左右看了看,忽然从一盘炒西兰花中夹出一块西蓝花来,用餐巾纸擦去了上面的油腻,用两指捏着递给黄姐道:“这就是花。”在我们笑闹的掌声中,黄姐给老刘献上了西兰花儿。

  一曲歌罢,老刘回到了座位上。

  本来酒后唱歌会促进酒的代谢,使人清醒,但老刘坐下后却趴在了桌子上,估计是这韩国酒入口虽淡,可后劲上来了更容易醉人,老刘现在是酒劲涌上来了。

  老刘在桌子上趴了片刻,就坐不住椅子了,忽然他感到一阵晕眩,竟从椅子上“出溜”一下滑到了桌子底下。

  见他如此,大家都慌了,忙手忙脚乱的把老刘从桌子底下抬到了沙发上,但老刘已经醉得睁不开眼睛说不出话了。

  黄姐见状对大可说:“从来没见老刘喝这么多过,别再出什么事儿,不行先把老刘送回他自己的家吧。”大可也怕出事,虽然这是老刘自己拼命喝酒造成的,但真要出了什么事,他李大可也脱不了干系,毕竟喝酒出的事不是什么光荣事。

  于是大家又把老刘抬上了所里的面包车,大可开车,我和黄姐、老伊、小向等几个喝的不多、头脑还算清醒的随车送老刘回家。

  走在半路上,在后面扶着老刘,和老刘并排坐在一起的小向突然感到车座子发热,急忙站起来看,却见自己的裤子湿了一大片,车座子还在向外淌水。“哪来的水啊?!”小向奇怪的说,随即发现是老刘尿了。

  大可见老刘已经小便失禁了,也怕老刘回到家之后再有事,于是我们简单的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先送老刘去医院。

  到了市第一医院,大夫诊断刘所是酒喝太多了,是酒精中毒。于是马上对刘所进行抢救。

  洗胃输液后,老刘却依然昏迷不醒。

  这下大可也慌了,在抢救室里不停转圈圈。

  黄姐安慰大可说:“没事的,大夫不是已经对刘所采取急救措施了吗,一会儿刘所才能醒呢。不过现在咱们最好还是通知刘所的家属一声,不然……”

  大可听了黄姐话心里更没底了,但他还是给刘所的家里打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老刘媳妇就闻讯赶到医院。

  见刘所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刘所的媳妇不禁哭出了声来:“老东西啊,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怎么还不醒啊?你要是醒不过来,那我们娘俩可咋办哪!”

  大可在旁边苦笑着劝道:“弟妹啊,别哭了,大夫不是说了嘛,老刘没事的。你不是老嫌老刘这老东西不好吗,他没了你不正好找个好的嘛。”

  大可本是想劝劝老刘媳妇,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他却没想到他的话正犯了老刘媳妇的忌,老刘媳妇抬起满是泪水的眼睛对大可叫道:“什么好的啊,俺谁也不要,就要俺们家这老东西。你是当所长的,他这么喝酒,你怎么不劝一劝?他死了你就高兴了啊?”

  大可被她骂得后退了一步,梗了梗脖子,想说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满心的不是味儿。我和黄姐、老伊都感到不太好意思,心想如果老刘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还真没法跟他的家属交代。

  小向摸着自己湿漉漉的裤子,也不知道怎么劝老刘媳妇才好。

  正在我们尴尬无语的时候,忽听得老刘咳嗽一声,打了个喷嚏,喷出一股浓重的酒气,(后来据黄姐分析,这股气的酒精含量足有三十八度,比老刘喝的酒的度数还要高,纯属是这韩国酒的精华。)接着从老刘的鼻孔里滚出了一粒花生米。这花生米是中午吃的芹菜炝花生米那盘菜里的花生米,花生米身上粉红色的花生皮依然尚在。

  老刘媳妇看着花生米楞了片刻,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涌难忍,急忙转身出门,刚出门口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站在病床边的大夫微笑道:“没事了,这就没事了,他鼻子里卡的东西出来就好了。”我们大家这时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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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章

  (一)
  李伟选的日子是五月下旬的一个星期天。

  星期天的早上天气晴朗,我骑摩托车接着萌萌来到李伟的“骑士之家”时,“骑士之家”的门前已经聚集了很多摩托车。

  这些车大多数是本田的CBR、川崎ZZR、雅马哈FZR系列,排量也多为250和400毫升,车群中也有几台街车,另外有两台黑色的哈雷和两台银灰色的宝马,还有一台黑鸟和一台蓝色的R1。后来椐我观察,那台黑鸟的风挡和排气管改动了,双排气管改成了碳纤维的单排气管,但给人感觉改得不好,别别扭扭的,远不如原车的双排气来得神气。那两台哈雷的做工十分精细,车身厚重,但它们的传动系统是居然皮带的,我真怀疑这根皮带能不能承受哈雷摩托车那强劲的扭力,总感觉它没有传动铁链来得结实。那两台宝马车都是双缸引擎,带ABS防抱死系统,车身中就透着一种豪华、庄重气息。这里最打眼的还要算李伟的那台红色巡洋舰,巨大的车身在群车中分外醒目,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我粗略的数了数,来巡游的摩托数量已近百台,看来李伟是把所有认识的摩托车都发动出来了。

  当我载着萌萌来到“骑士之家”门前时,我感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隼和萌萌,正在聊天的、聊车的人看见别人突然不说话了,也都顺着他们的目光向我们看过来。

  的确,这台隼实在是太帅了,庞大的车身,优美的车体流线,黑色的烤漆几乎没有一点划痕,轮胎近似新的,带花完整,车体扰流板上大大的“隼”字和油箱上的英文字母“SUZUKI”在朝阳的照耀下发出夺目的银光。而萌萌就更让各位骑士流鼻血、让骑士们载在车后面的美眉们嫉妒了:紫色的运动鞋配着白色的网袜,淡蓝色的七分牛仔裤配着她纤细的腰身,白色的短袖运动上衣衬着她羞涩得微微发红的俏脸,我去!我觉得大家的目光又都转移到我身上了,估计他们是想看看这个骑着黑隼驮着靓妞的家伙是何方神圣了。

  呵呵,不管我长得什么样,我都觉得我现在是帅呆酷毙、无法比喻了。

  李伟快步走过来,贼眉鼠眼、笑嘻嘻的问我:“你怎么才来?哎呀,你也不介绍介绍,这位是谁啊?”

  我咧嘴笑了笑,道:“这是我同事李萌。”随即我瞄了一眼李伟对萌萌说:“这就是我常说的李伟,著名的大疯子,人称李司令的就是他了。”

  萌萌大方地向李伟伸出了手,说道:“你好。”

  李伟赶忙伸手握了握萌萌的手,道:“你好,你好。司令什么的我可不敢当。陈兵是我的好哥们,我们在一起都多少年了,啥说的也没有。我叫李伟,你叫李萌啊,要不干脆你做我妹妹得了。”

  我去!李伟这小子,见到漂亮的小姑娘就爱乱说话,加上他说话又急又快,表情滑稽,让人听着就感觉有三分可笑。

  我见萌萌有些不好意思,忙对李伟说:“你快去忙你的吧,我这儿不用你管。”

  这时几个车友围过来看隼,对隼的美丽赞不绝口。

  我和几个认识的朋友打过招呼后,就和萌萌看这些种类繁多的摩托车。

  萌萌对这些车也都很感兴趣,我真奇怪文静的萌萌为什么会喜欢看起来动感十足、跑起来野性十足的摩托跑车。

  过不多时,李伟联系的三台敞棚跑车也陆续的来了,一台是黑色的宝马小跑车,一台是黄色的奔驰小跑车,还有一台是黄色的伏特跑车。随后李伟指挥着把所有的车都在马路排好了队,我觉得李伟安排车的顺序是按车的价格排列的:三台敞棚跑车在最前面,然后是巡洋舰,再往后是宝马摩托,哈雷,黑鸟,R1,各式的太子车,本田大船,最后是各种400、250型跑车。

  李伟还在每台敞棚跑车的车身上都插了一面大旗,火红的旗帜上几个黄色的大字:“骑士之家”。

  我很佩服李伟想得周到,他居然还找了两个录象的和一个照相的,给大家一顿摆姿势照录,弄得像结婚典礼似的。

  在一通的照相、录像之后我们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从友谊路左转是尚志大街,跑车和巡洋舰把速度压得很低,始终在二十公里左右。

  这些汽车跑车有巡航定速,不会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但这可把后面的摩托跑车给憋坏了,开始骑士们还能慢慢的排着队跑,后来就有骑士不断的从后面急加速跑到巡洋舰的前面,然后急刹车停下,等待后车上来再加速追上,在车丛里左穿右插,惊险万状。

  我本来和黑鸟、R1在一起,见大家都在炫耀自己的车技,生怕有谁不慎碰到了隼,于是便和几个岁数较大的骑手煞到了车队的最后面。

  跑在前面的巡洋舰、跑车都打开了音响,几种音乐嘈杂混合在一起,也听不清到底是什么曲子,只能听到低音炮发出巨大的“咚、咚”声。有许多摩托车手也不甘寂寞,他们切着离合器大力加油,摩托车发动机咆哮着,发出震耳欲聋声音。由于许多摩托车的散热系统不好,车手又在车速慢的情况下大力加油,导致摩托车的发动机过热,没过多一会,就有两台摩托跑车的水箱开锅了。

  巡游途中,我们经过多个十字路口,但仗着人多势众,所以车队也不看交通信号,径直就向前开。在路口值勤的交警瞠目不知所以,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过去,而路上的汽车司机们也以为是搞什么活动,纷纷给我们让路。走在路上的行人用诧异的目光看着我们,其中也不乏懂行的指指点点评论着摩托车的优劣,这时候骑手们就更是意气风发了。

  就这样,车队一路逶迤着上了公路大桥,上了桥之后骑手们都加速超过在录像的跑车和巡洋舰,像脱了缰的野马一般,一溜烟地向江北月亮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狂飙。

  江北的道路修建得宽阔而平整,在路面的※※有隔离带,这隔离带是花池式的,在这花池式的隔离带里种着各色的花木;道路两边都是生长得高大茂密的乔木,乔木都是北方的树种,多为榆树和柳树。

  在榆树和柳树的后面则是广阔的荒野,荒野上满是绿色的水草,间或还能看见一片片亮亮的水洼。

  这荒野就是我省为数不多的湿地,所以这里的空气新鲜,也没有市里喧嚣和不尽的尘土。

  现在正是花开的季节,车跑在路上,隔离带上开着的花儿不断的映入眼帘,时不时的还闪过一株株丁香树,浓浓的丁香花的香气就冲入鼻管,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因为是出来游玩,所以我和萌萌都没戴头盔。这样我就不敢跑高速,怕速度快了身后的萌萌受不了,于是我就用一百公里的左右速度跟着他们,可仅仅几秒钟,也就是几秒钟吧,就看不见前面车手的影子了,R1和黑鸟就更快得不用提了,我连他们的尾灯都没看见。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和萌萌慢慢欣赏路上的风景。

  大约二十分钟后,我在月亮弯的一处广场上赶上了先到的车队。

  这是一片占地约一万平方米左右的广场,长宽各一百米见方,巨大的广场铺以柏油的地面,广场靠道路的这侧有一棵巨大的老榆树,足有四、五个人合抱粗细,老榆树枝繁叶茂,许多枝桠向四周伸展开来,象一把绿色的巨伞,让人马上联想到一句成语:亭亭如盖。这老榆树的跟部被半米高的水泥墙围了起来,树干上挂了一小牌,上面写道:国家二级保护树木。

  广场的其他三面被又高又大榆树墙围了起来,榆树墙的前面还竖着几个大型的广告牌。在广场边上撑着几把太阳伞,伞下是卖冷饮和出租相机以及卖胶卷的小贩,还有几台小汽车也停在边上。那几个汽车司机和小商贩,也在好奇地看着这些大摩托车。

  我把车停了过去,听先到的骑手说刚才狂飙到二百多公里的事,我也不禁后悔为什么没戴头盔,不然倒可以让他们见识见识隼的加速性能。

  在我们说话间,被我们落下的李伟他们骑着巡洋舰开着汽车也到了。

  看着那几台汽车跑车我又不禁有些羡慕,随即我就学了阿Q,在心里自我安慰着:这些跑车虽然坐着舒服,可除了法拉利、保时捷等名牌外,剩下的在起动、加速上很难比得上我们的摩托跑车,它们只能看看我们的尾灯。我们这些骑士不买汽车买摩托,不就是图个快嘛。

  呵呵,吃不到嘴的葡萄,永远都是酸的。

  李伟和摄像师指挥大家围成一个大圈子,我估计在这个时候李伟和一些骑手要开始表演车技了,慑像师也要录象,因为我知道,李伟能把他的巡洋舰翘起头来,现在正是他一显身手的时刻。

  果然,李伟指挥大家围好圈子之后就越众而出,红色的巡洋舰低吼着驶到圈子中间。急停、轰油,李伟猛然松开了离合器,那巡洋舰便抬着头向前窜去,前轮离地约有四十厘米,角度在三十度左右,两只排气管几乎划到了地面,随后巡洋舰的前轮就落地了。

  对于这么大的家伙来讲,能抬头抬到三十度就很不容易了,再想高抬也是不可能的了。

  随后,R1也出来表演了抬头,这R1能抬四十五度角左右,也能行走一段路,已经走出了我们围成的大圈子,也算是挺厉害的了。

  骑手们有表演原地掉头的,撒把的,烧胎动,其中还有一个骑士来了个翘尾,果然是热闹非凡。玩翘尾的车手虽然不能翘着尾行走,但能翘起来已经很不错了,起码别人还不会翘尾。

  看大家表演的这么热闹,我不禁也有些手痒,可是考虑到我也只会翘头,而且角度也不大,还走不了多远,根本不能和外国人玩的翘七十五度以上,翘着走很远不说,还能翘着头转弯相比;翘尾则更是不会,所以我又打消了去现眼的念头。

  我回头看看萌萌,见她正看得高兴,兴奋得小脸儿通红。我笑着问她:“咱俩也出去来个翘头吧,让他们看看。”

  萌萌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啊?这么多人,我们能行吗?”

  我笑嘻嘻的说:“当然,有你在,我翘得可要比他们高多了。”

  萌萌一笑,正要说什么,猛然却住了口,并睁大了眼睛。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竟然看见一头大象向我们这边走来。

  我几乎怀疑我看错了,可眨眨眼仔细一看,那不是大象是什么?萌萌也极是兴奋,看着那大象小声的叫了起来。

  那大象背上铺了个红毯子,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瘦小、脸色黝黑,长得像个南方人的男子坐在上面。这南方男子把大象停在那老榆树下,坐在象背上饶有兴趣地看摩托手们的表演。

  我们这里很少能看到大象,就算是看到也是在动物园里,在这种地方看到大象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大家看到大象,也都纷纷向骑象人看过来,有好事的已经跑到了象跟前。

  李伟见到大象也很希奇,见骑象人在看我们玩摩托,就对骑象人高声喊到:“怎么样,我们玩的好不好?”

  那骑象人摇了摇头,咬着满是南方味儿的普通话说道:“还行吧。”

  李伟大声道:“还行?你见过摩托车翘头吗?你会吗?”

  那骑象人不紧不慢的说:“你会我就会。”

  见骑象人向李伟叫板,在场的骑士们均感到十分兴奋,纷纷嗷嗷的喊叫了起来。

  看大家都瞧着自己,于是李伟就从旁边的一个骑士手中接过一台本田CBR400RR,在广场上来了一个翘头,车体和地面的角度足有五十度,走了有十多米,场内的骑士和美眉们齐声喊好,声音震耳欲聋。

  放下前轮,李伟转回来对那骑象人得意的说道:“你也来试试啊。”

  没想到那骑象人既不下象也不动身,只听他嘴里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拍了拍大象的耳朵,那大象就倏地人立了起来,两条象腿弯曲着停在半空中,那骑象人紧紧搂住大象的脖子,竟在象身上稳稳地粘住了。

  大家都笑着叫着朝大象围拢了过来,骑象人又大声说了些什么,那大象就放下了前腿,骑象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苹果送到大象面前,那大象用鼻子前端灵巧的捏着苹果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大家看得又有趣又高兴,乱哄哄的嚷嚷着让骑象人再来一个。

  这时刚才那个会翘尾的小伙子忍不住了,驾驶着他的第29期本田CBR400RR,大着油门从场外绕进来,发动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到了场地中间,那哥们大力一勒前刹,想要再翘起尾来。不巧的是不知是谁刚才在场地玩原地掉头,在地中间留下一块油渍,CBR的前轮就在油渍里抱死了,摩托车没有减下速来,打着晃向前冲去,那哥们急忙松了前刹,踩死了后刹,那摩托车直冲到场地的边上,侧身歪倒着停下了。

  几个人忙跑过去帮那哥们扶正车子,那哥们满脸通红,又发动了了车子,冲向场地中间,又来了一次大力前刹,想翘起后轮。更不巧的是,那油渍还有一些沾在他的摩托车的前轮上,并没有擦去,结果是摩托车向侧面歪去,他急忙踩了后刹,可能忘了松前刹,也可能是太紧张了,连人带摩托车摔倒在地上。

  大家又忙跑过去帮他扶起车子,看他摔没摔坏。由于车速不是很快,那哥们只是受了些擦皮伤,估计没有伤到骨头,还能一瘸一拐的走路。

  那骑象人一直在笑咪咪地看着那小伙子玩翘尾,见小伙子没摔坏,骑象人把垫在象背上的垫子向前挪了挪,转身拍了拍大象的屁股,回过身来双手抓住了象耳朵,嘴里叽里咕噜的大声说了些什么,那大象用两条前腿支地,猛地把两条后腿抬了起来,那条不太长的象尾巴还【yixia_net】似的在象屁股的上空挥动着绕了两圈。

  看来大象翘尾也不能持久,那大象没坚持多一会就“砰”的一声放下了后腿,那骑象人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象耳朵,依然稳稳地坐在象背上。

  大家又都笑着叫着把大象围了起来,骑象人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小苹果,送到大象的眼前,那大象的鼻子如人手一般灵巧,拿着主人给它的苹果又丢进了嘴里。

  骑象人依然咬着浓重的南方口音问李伟:“怎么样啊?”

  李伟一翘大拇指,笑道:“服了,服了。还是你厉害啊。”

  大家都围着大象向那南方人问东问西,一个美眉从兜里拿出一块糖来,举到大象跟前,大象伸鼻子拿了,似乎闻了闻就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美眉问骑象人道:“它不会剥糖纸啊?”问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骑象人让那美眉走到大象近前,对大象又吆喝了几句,那大象伸鼻到美眉的腰腿间,把那美眉卷了起来,举到了半空,吓得那美眉尖声高叫。

  大家在下面既兴奋又好笑,都相跟着又笑又叫,那大象又缓缓的把美眉放了下来。

  大家围着那大象正玩得高兴,忽然几个大雨点子落到了人们的头上,大家抬头看了看天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晴朗的天空已经乌云密布,看来一场大雨就要到来了。

  李伟嘀咕着:“本来还要聚餐,大家一起品尝一下江北的鱼那,现在看来要够戗啊。”

  看着雨有下大的意思,而这里离我们要去的江北前进鱼村还有相当一段路程,于是我们几个简单商量了一下,打算先回到市里再说。

  李伟急忙招呼大家都上车,排好队往回走,可是车队走了不到一分钟,大雨就哗啦哗啦的从天上倾泻下来。

  车队顿时象一群没头的苍蝇,轰的乱了营,大家都纷纷加速往市里跑,因为在路上根本就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估计骑士们跑回去后就各回各家了,都浇成这样,谁也没心思去李伟那里了,况且这李伟小子也浇得够戗,他哪还有心思管大家。

  这场大雨可苦了我们这些没戴头盔的了,开始我躲在风挡后面还能跑个七、八十公里,可雨越下越大,后来简直就是瓢泼大雨了,雨点子把我打得根本睁不开眼睛,连二十公里都跑不到了。

  大雨把我的全身都浇得透透的了,衣服都粘在了身上,我甚至感觉到了裤子里顺着裤腿在流淌的雨水。不用说,我身后的萌萌肯定也和我浇的一样了,不知道她柔弱的身体是否能受得了大雨这么的浇,虽然她是个警官,可毕竟是个女孩子啊。

  我感到萌萌拉着我腰带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于是转头对她说:“萌萌,你冷就搂着我吧。”

  萌萌没吱声,用双手把着我的肩头,两只胳臂靠在我后背上,她又伏在自己的胳臂上。毕竟是女孩子,不好意思把自己和一个男人靠得太近,更何况我们都浇成了那样。

  好容易坚持到了市里,我在路边上停了下来,打算找台出租车送萌萌回家。可平时看见有人张望就按喇叭、踩刹车的出租们,在这大雨天几乎都是客满了,没有客人的也不知道都有什么事,一个个牛烘烘的连眼角也不往路边扫,驾着车在雨中疾驶而过。

  萌萌说:“陈兵哥,反正我们都浇成这样了,车也不好打,你就骑摩托送我就行。”

  我看着萌萌说:“你行吗,这么大的雨,别把你浇感冒了。”

  萌萌拢了拢被雨浇得打了绺的头发,笑道:“没事的,我们在警校的时候还在大雨里练过队列呢,那雨也不比这次的小啊。”

  我看着她满是雨滴的小脸儿,虽然在大雨淋浇下显得有些苍白,可在雨帘中看去却更显得妩媚动人了。

  想着在雨里浇着也不是回事,现在去避雨也没什么作用了,于是我就重新跨上隼,载着萌萌一直到了她家大门前,在嘱咐萌萌马上弄点姜汤水喝后,我掉转车头往自己的家中驶去。边走我边想,李伟这小子精心组织的巡游,就这么被一场大雨给浇黄了汤儿,刚才我们还都个个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样子,可现在个个象个落汤鸡;这要是让上午还羡慕我们的人看见了,还不得笑死了:同样都是在骑摩托车,差距咋就这么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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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也许人都有预感。我就总预感那天我和萌萌在游戏厅化缘时打流氓那事儿不会就此做罢。

  果然,在和那流氓发生冲突后的第三天早上,还没等到开早会,大可就喊我去他的办公室,然后告诉我:市局督察队找我,让我不用开早会了,直接跟他去督察队。

  我隐约料到应该是打流氓的那事儿,但我还是忍不住问大可,督察队找我干什么。大可摇了摇头,道:“督察队也没说明白,就说你把人给打坏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和人家打架了?咋回事儿啊?”于是我把那天化缘时遇到的情况跟大可叙述了一遍。

  大可听后皱皱眉头,道:“那……那你也不能把那小子打坏了啊。”

  我忙问大可:“打坏了吗?我不知道啊。当时他跑了,我没追上他。他……他伤的怎样啊?”

  大可摇头道:“具体我也不知道。督察队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说你把人打坏了。”

  打坏了?当时我是被那流氓气坏了,下手没轻没重的,难道真把他打坏了?那当时他怎么还跑得那么快?打坏了这流氓,督察队会怎么处理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跟着大可上了捷达车,来到了市局督察队。

  进了督察队的大门,大可就让我在走廊里等他,然后自己敲门进了督察长的办公室。过了一会儿,过来两名督察员,也进了那督察长的办公室。又过了一会儿,大可和那两个督察一齐走了出来。

  大可用手指着我对那两个督察员说:“这就是我们派出所的陈兵。”转过头他又对我说道:“你在这里跟两位督察同志好好说明情况。我回去把李萌和那游戏厅的老板一起领过来。”说罢便走了出去。

  我跟着那两名督察上了三楼,在经过三楼的走廊时,我看见有一个男子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坐在办公室里,隐约的便是我打的那个流氓。

  我被那两名督察带到另一间办公室里,然后那名年轻的督察拿出笔和纸,另一个年长的示意我在办公桌前坐下,向我问道:“你有没有带手机?”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他又道:“把你的手机关掉,交给我。”我愣了一下,没有言语,默默的拿出小灵通,关掉,递给他。

  接着,这督察便问我当天的情况。于是我又把当时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但这督察对那流氓的挑衅行为似乎不感兴趣,只是反复的问我:“你为什么要掏枪?为什么要用枪柄※※?为什么要鸣枪?当时是否确有使用武器的必要?”解释了几遍后,我觉得有些烦了,便道:“那人是个流氓,他当着我的面调戏我同事,我觉得我有使用武器的必要!不然我们带枪干什么?”

  这督察沉下脸来,道:“陈兵!武器的使用是有条件的!不是你想使用就可以使用的!你胡乱使用武器,造成打伤群众的后果,已经构成违纪,按照督察条例,我们可以先禁闭你!你这几天就不能回去了!而且,对你造成的后果,你还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打伤群众?难不成我鸣枪时伤到了围观的群众?不会啊,如果伤到了围观的群众,当时我应该知道啊。想到这里我忙问:“我伤到哪个群众了?”

  那年轻督察哼了一声道:“你伤了哪个群众,你心里应该清楚,还要我告诉你吗?”听他这口气,所谓我打伤的那个群众,就是那个流氓了。

  见这两名督察的立场不在我这边,我低下头,不再吱声。

  那年长督察见我不说话,便道:“你先在这里坐着吧。一会儿给你办理禁闭的手续。”我的天,难不成真的要禁闭我?我抬头睁大眼睛看着那督察,但那两个督察却都站起身来,走出了屋子。

  我一个人呆呆的坐在那屋子里,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但却再没人来理我。

  渐渐的我又愤愤不平起来:凭什么啊,那流氓可以当着我的面调戏妇女,而我就不能回击?回击了那流氓,我就是违纪?督察队本应该是保护民警在工作中的合法权益的,他们怎么会不分是非就倾向了违法分子?为什么就不能站在民警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他们打算怎样处理我?是不是是已经办理好了禁闭我的手续?想到这里,我又紧张起来。

  挂在墙上的石英钟在嘀嘀嗒塔的走着,那秒针每跳动一次,便似在我的心里轻轻的敲击一下。这时间过的十分缓慢,每一分钟都令人难过难捱。

  石英钟的指针慢慢指向了十二点整,那年轻的督察忽然推门走了进来,我的心也猛然“突”的一跳。

  那督察看了我一眼,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桌子上,道:“这是盒饭。你吃吧。”

  哦,原来他不是来禁闭我的。我忙问他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走?”那督察淡然道:“你暂时走不了。你如果想走的话,得经过我们领导的同意。”我忙又问道:“你们领导在哪里?我见见可以吗?”那督察道:“我们领导现在没空。如果需要见你的话,领导自然会见你的了。”说完,他又走了出去。

  望着那盒饭,我根本就没有吃的胃口。此时此刻,我才对失去自由有了深刻的体会:我才失去一上午的自由,就觉得如此的难捱;如果再这样下去,我想我都会崩溃的。哎,可贵的自由啊。

  趁着上厕所的时候,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督察队一共是三层楼,每层都是一样的结构:中间是一道长长的走廊,在走廊的两侧是办公室,而出口只有走廊起始处的那一个。在这走廊的出口处,还有一个全副武装、戴白头盔的督察在站岗,看来想偷偷跑出去是不可能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是个警察,我还有工作单位,我来这里也是事出有因的,就算是能跑我也不会跑啊。

  坐在督察队的办公室里,我瞪着两眼望着窗外。

  窗外是一株柳树的树梢,几只麻雀在树梢上跳来跳去,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哎,还是这些麻雀自在啊,想飞就飞,想叫就叫,想去哪里,张开翅膀就可以去哪里。现在我觉得我倒是象被关在鸟笼中的鸟,只有看自由份儿,却没有自由的权利。

  长叹了一口气,我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趴在窗台上,看着跳来飞去的麻雀,羡慕着自由的可贵。

  太阳已经慢慢向西偏了,我抬头看看表,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为什么还没人理我?大可不是说去找萌萌和游戏厅的老板吗,怎么还不见他们来?他们可以证明当时的情况,也可以证明我打那流氓是正当防卫。但是我怎么没见萌萌他们来?是不是大可根本就没去找他们?还是大可直接就把我丢到这里不管了?

  正在胡思乱想中,那两个督察又进来了。

  那年长督察走过来打开盒饭看了看,笑道:“怎么你没吃饭啊?是嫌饭不好吃吗?”我摇了摇头,道:“我不饿,不想吃。”那督察微笑道:“上火了啊。知道上火就好。小伙子,我跟你说,以后在工作中,可不能什么情况下都掏枪。在枪上出问题,容易是大问题,这是原则性的啊。你还年轻,路还长着那,遇事要冷静,要多想想后果啊。”说着话,从口袋中拿出我的小灵通,递到我的跟前,道:“你可以先回去了。”

  这督察的话语明显比上午柔和,看来事情是出现转机了。

  我心中一喜,忙站起身,道:“怎么,我……我没事儿了吗?”那督察道:“这件案子市局领导过问了,指示由你们派出所和那当事人协商解决。小伙子,你可以啊,根子挺深的么。”我根子深?我哪有什么根子啊?

  我嘴里含含糊糊的答应着,接过小灵通,匆匆的走出了督察队的大门。

  回到派出所,大可正在他的办公室里。

  见我回来了,大可皮笑肉不笑的问:“回来了?”我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问道:“你们怎么没去啊,所长?这是怎么回事啊?他们让我回来了。还说这事由咱们派出所和那流氓协商解决?”

  大可低头在他的抽屉里翻弄着什么,道:“协商什么,怎么协商啊?刚才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把你打伤的那小子找到咱们派出所来了,我跟他说好了,由咱们派出所给他拿一千块钱,他自己看看病算了,这事儿毕竟是他引起的,他有错在先么。另外……一会儿你去那游戏厅一趟,跟游戏厅的老板说,这事儿是在他的游戏厅发生的,他也有责任。唔……这责任咱们就不追究了,但这一千块钱得让他出。咱们派出所哪有钱啊,咱们还要装修、扩建呢。钱的事儿现在你就去跟他说,就说是我说的。”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这样了结的,这多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本来我以为,冲督察队今天这架势,就算是他们不处罚我,也会要我负责那流氓的医疗费用和相关的其他费用,那督察队是不会这样就放过我,轻易让这件事了结的。

  我嘴里答应着大可,问他道:“我听那督察队的人说,开始他们要禁闭我,后来市局局长过问这事儿了。是哪个局长问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可嘿嘿一笑,道:“咋回事儿?确实有局长过问了,要不然,你以为你今天能回来吗?我告诉你,陈兵,你那天是救对人了。要不这事还真就不好办。”

  我听得一头雾水,道:“我还是不明白。”大可道:“你去问李萌吧。是我让她给她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咱们市局局长就过问了。你明白了吧?”

  哦,原来是这样。我能从督察队里出来,原来是全靠萌萌啊。

  想到这里我问大可:“所长,李萌家是做什么的啊?”

  大可高深莫测的一笑,道:“我也不清楚她家是做什么的。你都英雄救美人了,还不会问美人她自己啊。”

  我去问萌萌的家人是干什么的?她才跟我下了几次片儿,我就给她惹下了麻烦,我怎么好意思再去问她?刚才我从督察队回来时,那岁数大的督察员说我“根子深”,现在看来是萌萌的“根子深”了。另外,今天大可居然没让我自己拿钱包赔那流氓,而是以派出所的名义和那流氓进行了和解,虽然说这钱最后也要那游戏厅拿,但这也不符合大可的性格啊。

  大可为什么要这样?他是在收买人心吗?

  大可虽然说我是“英雄救美”,但我却不那么认为。因为那天的情况特殊,我当时是和萌萌一起下片,是在工作中,不是路遇美女遭难才挺身相救;而且当时我身边就算不是萌萌,是其他人,我也会狠狠回击那流氓,因为我要捍卫我的尊严,捍卫警察的尊严。

  那萌萌会怎么看待这个问题?难不成,她也会认为,我是个救美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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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走在路上,萌萌问我道:“陈兵哥,你为什么没骑你的摩托车啊?”

  我挠了挠头发,道:“骑车下片遇到情况不方便啊。就象刚才,我骑摩托车的话就不好往回带他们了。怎么,你……你不会是上次坐摩托没坐够吧?”

  萌萌似乎有些发窘,微笑道:“坐在你的摩托上就象是在云彩里飘似的,挺好玩的。”

  我哈哈一笑,道:“那你不害怕吗?”

  萌萌脸色微红,眼睛看着远方,轻声说:“不啊,我一点都不怕,觉得心里挺塌实的。”“哦,”我嘴里答应着,突然想起来李伟要出去玩的事,便对萌萌说:“我们打算过几天天去江北玩一天,你去吗?”

  萌萌似乎有些困惑,问道:“你们?你们都是谁啊?”

  于是我笑着告诉她,“我们”就是一些在一起骑摩托车玩的疯子,有时就聚在一起到高速公路上飚一飙车,有时一起在市里的马路上轰着大油门乱跑,弄得汽车躲避、路人侧目的那一群神经病。

  萌萌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笑道:“我知道啦,你们是暴走族!”

  我忍不住也笑了:“恩,是暴跑族。怎么样,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萌萌的脸依然有些微红,大大的眼睛闪过一丝羞怯,道:“恩,那……那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啊。”说着话,我们就到了那“地中海”洗浴中心。

  一进大厅,我就看见“大荷花”正在吧台里算着什么。

  看见我们进来了,“大荷花”忙站了起来,用让人听了立马就能起一身小米粒的声音嗲道:“哎呀,是什么风把陈哥吹来了?”

  我哈哈一笑,道:“高经理可是越来越漂亮了!”说着我指了指萌萌:“这是我们所新来的李警官。”

  “大荷花”走到萌萌跟前,打量萌萌几眼,酸溜溜的笑道:“哎呀,人家才是真正漂亮的人儿那!我都人老珠黄了!你们二位快请。”说着把我和萌萌往包房里让。

  当我走过她身边时,“大荷花”居然伸手在我腰间用力的捏了一把。

  我吃了一惊,转头瞪了她一眼,可“大荷花”竟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径自招呼着服务生给我们倒茶。

  他妈的,这骚货不管在什么场合都发骚,我真怀疑大可头上的帽子是不是早就绿油油的了。

  坐下后我喝了一口服务生沏的茶水,开门见山的对“大荷花”说:“今天我们来没别的意思,是因为我们所里最近要搞所务建设,经过所里领导的研究,需要你们各位大老板出点赞助钱,高老板知道这事吧?”

  “大荷花”笑咪咪的说:“听你们大可所长说过了,你放心,这事我们家一定走在前面,做给其他单位看看。再说啊,你们所里的事不就是我们的事吗?你们没有了后顾之忧才能更好的给我们保驾护航嘛。明天我就把两万元送到你们所里去。”

  难道大可真的让地中海给派出所拿钱了?我原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他来真的了。

  忽然转念我一想,其实大可这招更加狡猾:他让有他一半股份的地中海带头拿钱,这样既让派出所管内的其他买卖无话可说,又让所里的民警感到他大可的“大公无私”,但是实际上呢,这些单位交到所里的钱怎么处分,还不是他大可说了算?所里要盖房子的话,管内正巧有基建工地,什么人工、材料和装修都花不了几个钱,只需他去和工地的头头说句话即可。我了解大可的性格,他绝对会在所务会上说盖房子要花很多的钱,然后名正言顺的在内勤那里把钱支出,再把钱揣进他自己的兜里。另外买办公设备又有很大的回扣,这项工作想来他也不会交给别人去办,必然又要亲自出马---这才显得他事必躬亲,为了所里的工作不辞辛苦么。如果这么看来,那这地中海交给派出所的两万元中,实际上最少有一半是交给大可个人的。这个老狐狸,厉害啊。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道:“原来我们所长已经把工作都替我做了!我还以为你们的工作会很难做那!不知道他是怎么做通你们的思想工作的?”

  “大荷花”笑道:“哼哼教导呗!”

  “哼哼教导?是不是在床上哼……”话已经说了一半,我突然意识到萌萌在身边,大可和“大荷花”的关系也不是公开的,就急忙收了嘴,咳嗽了一声,问“大荷花”道:“嗯……最近……买卖还好吧?”

  “大荷花”叹道:“好什么啊,一天也不进几个人,连勾费用都难啊。陈哥以后多来指导吧,你一来,说不准我们的生意就好了呢。”

  我笑道:“我来顶什么啊,我一个大男人。依我看,高经理应该把迎宾员换了,自己往门前一站,定能吸引大批的客源。”

  “大荷花”白了我一眼,嘻嘻笑道:“陈哥真能逗我啊,也不怕人家小妹子笑话。”闲聊了几句后,我和萌萌便告了辞。

  出了地中海的门,萌萌小声对我说:“陈兵哥,我看那高经理不象好人。”

  “怎么啊?”我问道。萌萌闪着大大的眼睛,说:“我看见那高经理总是斜着眼睛看你,眼神儿和我们的不一样。”

  我笑道:“在那种场合待得时间长了,眼神儿都会变成那样的。”

  “是么?”萌萌疑惑的问。

  “恩那。”我咬着一口浓重的东北味儿答道。

  从地中海大门出来右转不远是一家游戏厅,这游戏厅也是我片里的企业,当然也是这次化缘的对象。

  进了游戏厅的门,跳舞机和大型模拟游戏机发出的巨大噪音直灌双耳,给人一种烦躁不安的感觉。

  由于游戏厅的经理室在大厅的后部,于是我们穿过大厅中一排排的游戏机,向游戏厅的深处走去。在经理室门口,我们遇见了刚要出门的游戏厅老板。

  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见我和萌萌来了,便热情地让我们到他的经理室坐一坐。这游戏厅的环境太闹了,我不愿和萌萌在他这里多待,就对他说道:“我们不坐了,就在这里简单说两句得了。”

  因为这个游戏厅规模比较大,来这里玩的人也多,所以经常有些小混混来捣乱,加上游戏厅的效益较好,游戏厅的老板就愿意和我们处好关系,我们有什么事找他他也都很痛快。

  虽然我和这老板的个人关系不错,但是由于大可在地中海的事上已经以身作则了,所以我也无法在化缘的事上偏袒他了,于是我就直接了当的对游戏厅的老板摊了牌:我们所里要赞助,所有的单位都得拿,你这里也免不了,但可以按少的标准拿。这老板也很开事儿,当即表示:派出所已经很照顾游戏厅了,现在需要钱他应该拿,如果我还有困难的话,他还可以多拿一些。

  我们边说着话边向游戏厅的门口走,这时一个穿着浅色裤子,敞开夹克衫衣扣的年轻人骂骂咧咧的从一台模拟跑车的机器上跳了下来。

  这男子约莫有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稍胖,一片头发剪得极短,薄得能清晰的看到他的头皮,脸上一副惹事生非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是喝多了还是有心故意,在经过萌萌身边时,这人用肩膀重重的撞了萌萌一下,直撞得萌萌身子一侧,“哎呀”一声叫了出来。随后这人斜眼看着萌萌,嬉皮笑脸的道:“小姑娘长得不错啊,还是个女警察那。走啊,哥哥领你玩去啊?”

  萌萌怔了一下,怒斥道:“你……无聊!”

  这流氓笑道:“小妹妹害臊了!别怕,哥哥不是无聊,是有聊,很有聊!”说着竟伸出手向萌萌的脸上摸去。

  萌萌惊得向后退了一步。

  刚反应过来的我来不及说什么,抢前一步,侧身一脚蹬向他的腰间,骂道:“※※的,你想干什么?”

  这流氓被我蹬得退了两步,脚下一滑倒在了地上。

  随即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叫道:“哎呀!你敢打我?!活的不耐烦了!今天我整死你!”说着话,他从身边拎起一个小圆凳向我扔来。

  我一闪身,凳子砸在我身后的墙柱上,发出乒乓的一阵大响。

  那墙柱子上贴着的茶色玻璃镜子登时被凳子砸碎,裂纹从中心的碎点呈放射状向四周扩散,一片片破碎的镜片映得游戏大厅更加混乱了。

  此时游戏厅里的人们都惊叫着,停下手中游戏看着我们。

  见凳子没打到我,这流氓嘴里继续不干不净的骂着向我扑来,站在我身边的游戏厅老板从在侧面一把薅住了他的肩头,这流氓身子一歪,又挥拳打向那老板。

  我快被这流氓气昏头了,趁那他和那老板撕打的时候拔出枪来,倒转枪口,攥住枪管,用枪把对准他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我两枪把子都砸在这流氓的头上,把他砸得打了个趔趄,随即这流氓弯下腰捂着头就往游戏厅外跑,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缝流了下来,洒在游戏厅里白色的地砖上。

  我在他跑的时候没有收手,第三枪把继续向他砸去,结果砸在他的后背上。随即我紧跟着追了出去,大声喊着让他站住。

  这流氓越跑越快,眼看要追不不上他了,我一拉套筒把子弹上了膛,抬手“乒”地朝天上鸣了一枪。

  这流氓听到枪声又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身子要倒地的同时他双手在地上一撑,随即站起身来转进一个小胡同,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这一仗打得太过突然,就像三伏天的急雨,来的快,去的更快,以至于这流氓都跑没影了,我还有些懵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是怎么和这流氓动上手的?

  当我喘着粗气向游戏厅返时,萌萌和那老板已经追到了半路。

  看见萌萌一脸的紧张和不安,我忙安慰道:“没事的,那流氓跑了。等下次看见他了再好好掂对他。”

  转过头我问老板:“这是什么人?他以前来过吗?”

  那老板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他。”

  这时看热闹的人都围了上来,我看着几个面熟的人问道:“谁认识刚才那小子?”这几个人都摇头。

  我不禁心中纳闷,这种人我还是头一次遇见,在大白天就敢当着一个男警察的面儿调戏女警,而且还是一个人。看来他有可能不是向我们挑衅,只能解释为喝酒喝多了。

  由于事情来的突然,我也没时间考虑动枪的后果,而且当时我的确被那流氓给气坏了,所以刚才打那流氓时下手就很重。不过从刚才他跑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没什么大事。

  转念我又想,就是真打坏那流氓了我也得认,不然的话,那流氓在我管内当着我的面调戏我的女同事,我若不能打掉他的嚣张气焰,那我以后还能下片,还能再在这里干下去吗?打坏了那流氓,我也是正当防卫,我在派出所等着他好了,看他到底能怎样。

  看着萌萌似乎还有点惊魂不定,我心想今天不适合再在片里工作了,于是我就同游戏厅的老板告辞后和萌萌回到了派出所。

  安顿萌萌休息后,我喊韩老七:“老韩!我刚才领回来的人那?”韩老七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压低声音对我说:“那、那几个人叫、叫李所长给放、放走了!”

  我瞪圆了双眼:“放走了?他为什么给放走了?!”

  韩老七道:“那、那歌厅老板找李所了,不知道他们在屋里、那个屋里说了什么,然后李所就、啊就叫他们都走了。”

  “靠!”我气愤愤的骂了一声,来到大可的所长室门前,一拉门没拉开,用力敲了敲门,屋子里还是没有声音。看来大可是没在屋里。

  这个李大可,越来越不把底下的民警当回事了,民警带回来的人,他连原因都没问问就放了,这也太过分了,在他的眼里只有他的领导和钱,我们算什么?想想我也够背的了,怎么摊上了这样的领导,郁闷。

  出了派出所的门口,我发动了隼,经过两、三分钟的预热后,我驶过宁安街拐到了向阳路上,在一个灯岗前停了下来,等待变信号。

  每次我觉得郁闷的时候,我都愿意出去跑一跑,因为我需要发泄,发泄积压在胸中不满和恶气,我要用隼的功率和速度来发泄,不然我怀疑我会被憋坏的。

  每当我骑在隼的身上时,胸中就充满了豪情,有一种睨视一切的感觉,这次也是一样。

  停在红灯前,我用余光扫了一遍我身边的一台台轿车---什么沃尔沃S80,雅阁、宝马、奥迪A6、马自达M6,还有低档一点的捷达、桑塔那,小车司机们或把胳臂搭在放下玻璃的车窗上,悠闲的听音乐;或用蔑视的眼光看着我和我的隼。

  我的身子爬在隼上,手上轰了两下油门,心里较着劲:不用你们得意,绿灯亮的那一刻,就是你们被歼之时。

  一个帕萨特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冲我喊道:“嗨!你那车多大马力啊,用两个排气管子?我这个才用一个,那个是你自己装的啊?”

  晕了,这个蠢材,真气死我了,拿我的隼当什么了。

  我没搭理他,把隼向前提了提,让我的摩托车停在了群车的前面,我则用眼睛盯着十字路口左侧的信号灯。

  左侧的绿色信号灯在闪烁,这说明我正前方的信号要由红变绿了,随即我将隼踢入一档,身子前倾伏在油箱上,加大油门并直接松开离合器,“吱~~”隼的后轮打滑空转着,在黑色油漆马路上画了个更黑的S印记,我伏在车身上,随着隼甩着尾左右摇摆着向前窜了出去。

  由于出来的匆忙,我没顾得上戴头盔,所以待车身稳定后我继续伏低身体,连续加档加油,转眼间迈速表就指到了一百六十公里,我从后视镜中看去,原来在后面的那些车连影子也看不见了。我心里感觉有些快意,什么所长、大可,成天骑在我的脖子上,有朝一日我非象干掉这些轿车一样干掉你不可,把你踩在我脚底下。

  前面是二环路,我收油减档后入弯,出弯时继续加油进档。

  由于没戴头盔,超过一百二十公里后强风就吹得我睁不开眼睛,于是我就把头埋在风挡后面,透过风挡玻璃看着前面的道路,偶尔眯着眼睛抬头看路时,迎面的强风就吹得我眼睛急速流泪,眼泪“刷、刷”的经过我的脸庞向后飞去,就连头发和身上也觉得被强风吹得麻苏苏的。

  二环路上车不多,我的速度徘徊在一百八公里左右,在超一个行驶在快车道上的大货车时,我打开远光灯下道,等闪过这大货车时才发现,对面有一个面包车正从快车道上迎面撞来。

  他妈的,狭路相逢勇者胜,干他!我一咬牙,手下猛加一把油,隼的前轮又有些漂浮了,车速瞬间超过了二百四十公里。

  在超过货车后我迅速向右压车,在与迎面的一个面包车相距大约七、八米的时候驶回原道,和面包车擦身而过。

  在这个速度上会车,迎面七-八米的距离几乎和贴上没什么太大区别,而这个面包车司机的反应似乎慢半拍似的,在马上要与我擦身而过的侯时他重重的踩了一脚刹车,同时向里道打舵,面包车发出了刺而耳刹车声,车体向外倾斜。

  超过车后我立即收油,扭头看了一眼已落在远处的那台面包车,那车没翻,似乎停下了。“慢点吧,别真把命玩丢了。”我对自己说道。

  我的心脏依然在剧烈的跳着,说实话,每次马路冒险后我都有点后怕,心跳也得等好一会才能平静下来。

  我把车速降到了一百二十公里,待心情平静了一些后,下了二环路,向友谊路李伟的“骑士之家”驶去。李伟说过些日子去巡游,得去看看他准备的怎么样了。

  一路上我打定主意,明天上班后就装什么事也没发生,对大可放人的事我只字不提了,先来个“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其他的事将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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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我发现连轴觉不能睡。我从早晨回家躺下后就一直睡到晚上,感觉迷迷糊糊的还是困。起来吃了晚饭我就又开睡,直睡到老妈在第二天叫我起床,可是感觉还是没睡够。强打精神来到派出所,还好没有迟到。

  早会上大可又强调了收费的事,说收费是派出所当前的第一要务,钱收不上来,别的工作干再多也没有用。

  琢磨着大可布置的任务我一点还没干,李伟说的那家歌屋我也没去查,于是在开过会后,我就带着萌萌下了片儿。

  我和萌萌先在管内的几家买卖走了走,和业主们说着过年话儿,厚着脸皮向这些单位要钱。人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可真是不假,尤其是和萌萌这么个漂亮女孩更是如此,我走这几家单位不但没觉得辛苦,反而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中午。

  见时间不早了,想着李伟托付我的事儿还没办,于是我便和萌萌往“金孔雀歌屋”的方向走去。

  我和萌萌边往那歌屋走边想,要是总能和萌萌一起下片该多好啊。可事实上我也知道,这只是我的一相情愿而已。因为过不了几天,萌萌就会去当内勤,或干脆调到分局、市局了,我现在能和她一起下片,已经是莫大的缘分了。

  想着心事,我们就来到了歌屋的门前。

  歌屋的营业时间一般都在晚上,因为只有到了晚上,才会有许多吃饱了嫌撑的慌的男人跑到那里去放骚,现在是白天,我们去了,可能什么违法的事都发现不了,说不定那些小姐、服务员还没起床那。

  但我今天还是想去看一看,既然李伟说这里有*的,去看一下也许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就算是发现不了什么,我也应该查一查这些歌屋小姐的身源,把那些没有合法证件的带到派出所,核实她们是身份。如果李大可又给这歌屋说话,比如说什么分局领导又找他了,让他照看一下这个歌屋等等,那我也不能不给大可的面子,大不了让这些小姐回去就是了。

  我和萌萌一进歌屋的门,就看见大厅里几个小姐在打麻将,桌子上零零散散的放着几百块的钱。

  那几个小姐见两个着装的警察进来,都不由的停下了手中的牌,不知所措看着我们。

  本以为这些人都是昼伏夜出,没想到她们起得倒早,不过这也好,省得我费尽心思找这歌屋的毛病了,这不是现成的吗---赌博。

  我禁不住用嘲弄的口吻对这些小姐说:“你们是真敬业啊,别家的小姐还没起那,你们却在这里打上麻将了!‘黄、赌、毒’,你们就占了两样,行啊!没整点白粉什么的抽抽啊?”

  那几个小姐都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本来我还想讥刺她们几句,可想到萌萌在我身边,我不能表现得太痞了,于是就转头对歌厅的服务员说道:“快去,把你们的老板喊来!”

  歌屋老板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一张脸又白又胖,上嘴唇上有一个明显的痦子,穿一身花衣裳,怎么看怎么象个旧社会的老鸨。

  那老鸨一溜烟的从里屋跑了出来,跟我和萌萌打招呼:“哎,老弟,老妹,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啊?快坐,快坐!服务员!快给二位警官倒茶,再拿两盒烟!”

  我冷笑了一声,说:“免了吧!我们不抽烟,也不喝你的茶。前些日子我来你这里检查,你口口声声的说你是合法经营,没一点歪门邪道,现在怎么了?这是不是聚众赌博啊?”我指了指那几个打麻将的小姐,“你现在马上领着你的这几个人,还有这副麻将和这点钱,一起和我们回派出所。”

  那老鸨嬉皮笑脸的朝我贴了上来,说道:“哎呀,老弟,照顾照顾你姐嘛,她们几个也是闲的没事,才在一起玩一会儿,没有外人!这次是第一次,你就照顾照顾吧!再者吧,我和你们大可所长是亲戚。他没跟你说吗?昨天我还去你们派出所找他来着,但是我去了后可没看见老弟你。其实吧,我早就想找你了,你看姐这歌屋开业都这么长时间了,也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姐一直想把你们都找出来,大家一起吃顿饭。这样吧老弟,今天中午你找你要好的几个朋友,还有你们的大可所长,咱们一起去吃点饭……”

  我沉着脸往旁边闪了闪,厌恶的对她说:“行了行了,我们不会去吃你的饭的。今天我正式通知你,你马上停业整顿,你家以后不允许有异性陪侍,如果再有的话我就上报分局,查封你的歌屋。你现在马上带着你的人跟我们回派出所。”

  说实在话,对待这些无良的业主,我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来对付他们,更没有什么厉害的语言让他们害怕,只好又把对付“夜归来”旅店那胖老板的话,再甩给这老鸨听。

  那老鸨听了我的话,是一脸的不情愿,嘟囔道:“你看老弟,我们也不容易,你就照顾照顾我呗……”

  看到我拉长的脸,那老鸨选择了闭了嘴,她转头对发呆的几个小姐说:“那行,咱们先去,给陈警官点面子。走吧、走吧……”

  跟我进这歌屋后,萌萌就始终没有吱声,不过她脸色有点发红,好象她自己倒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住了。

  看来她还不太适应这个环境。

  我们和歌屋的老板、小姐相跟着来到派出所。

  进屋后,我对保安韩老七交待说:“你先把她们都领到留置室,看好她们,等我们吃完饭再来处理。”说罢,我便和萌萌就来到所里的食堂吃中饭。

  也别说大可来了没做好事,我们派出所的食堂就让大可给办得还可以,虽然饭菜不怎么样,但是却干净卫生,一天管三顿饭随便吃,而且还不收大家的一分钱。这样就省去了值班的民警早晚回去换饭吃的情况,保持了所里随时有足够的警力。

  今天食堂里人不算多,可能是因为有的人中午有饭局或不愿在食堂吃。

  见我们进屋,小方从饭盆里抬起头跟萌萌打招呼,因为嘴里有还没咽下去的米饭,因而他的话语含糊不清:“萌萌回来了!你跟陈兵忙了一上午了,他不请你在外面吃饭啊?”说着,他一口把饭咽下去继续道:“要不明天你跟我下片得了,方哥不能跟陈兵似的,连饭都不管,中午方哥请你吃海鲜,咱们不要主食,全是海鲜,怎么样?”

  萌萌笑道:“全是海鲜?那能吃饱吗?”

  小方则口沫直飞,嘴里没咽净的米饭粒子喷出老远,道:“怎么吃不饱?你得看是什么样的海鲜。我们那次去天津,”说着,小方把目光转向了对面坐着的教导员,连说带比画着,“就是那次抓在‘德福’偷六个手机那小子,那小子偷了手机不是跑到天津去了吗,我和刘所、长军几个人就和被害人一起去了天津。下火车我们都饿了,听说天津的海鲜特便宜,我们几个在天津火车站跟前的那个挺大的饭店吃饭,每人要了一个大虾,那大虾有这么长,这么粗,”说着话,小方伸出两臂,比划个一尺半模样,接着双手的拇指、食指抱圆,比划个杯口粗细模样。放下手,小方继续道:“吃完了大虾,我们又每人喝了一碗苞米面粥,就全饱了,再谁也吃不下去东西了。”

  食堂里的几个人都被小方说得笑了起来,教导员笑着说:“吃大虾喝苞米面粥,那能对路子吗?”

  小方正色道:“怎么不对路子?吃完了海鲜,用苞米面粥勾勾缝么。”

  我在一旁接口笑道:“方哥,你说的那是大虾吗?我看怎么像萝卜啊?再说了,就算是有这么大的虾,一、两个你也吃不饱啊。”

  原来这小方特能吃,一个人能顶好几个人的饭量,曾有过在食堂一次吃半盆山东大※※的记录。另外还有一次,这小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一些菜底儿倒到一个直径近一尺的盆里,盆里还有近小半盆的饭,那小方连菜带饭,划拉划拉呼噜呼噜,不一会就吃得盆底朝天,直看得大家目瞪口呆,佩服不已。

  大伙都知道小方的饭量,听我这么说,都笑嘻嘻的看着他,小方却毫不在意,继续闷头狼吞虎咽的划拉着盆里的饭。划拉了两口,小方忽然喊着做饭的孙姐:“老孙啊,老孙!洗点大葱拿来!”

  孙姐忙跑过来问小方:“蘸大酱吗?你是要洋葱啊还是要大葱?”

  小方斜眼道:“当然是大葱!洋葱顶什么用啊?洗点有劲儿的啊!葱白和葱皮都不要。”

  孙姐纳闷的问道:“葱白和葱皮都不要?那还有什么了啊?”

  大可正拿着饭缸子进来,听见孙姐问,便笑道:“就是大葱劈叉的那块儿!”转头大可问小方道:“对不对啊?”

  小方呲牙道:“对了!还是咱们领导有经验,知道吃啥补啥!就是大葱的卡巴裆那块儿!老孙啊,要带汤儿的啊!汤儿越多越有劲儿!多洗点儿给大可所长,他是领导,比我们更需要进补!”

  “卡巴裆”是东北方言,一般可做裤裆理解。

  在东北民间,早有吃大葱壮阳的说法,但“大葱分岔处更具功效,带汤儿更佳”却是首次听说,估计是小方在胡说八道,大家听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可听小方调理自己,便对小方笑道:“咋的啊,这大葱还能当药啊?是你尝到甜头了还是弟妹尝到甜头了啊?”

  大可说的“弟妹”,就是小方的老婆。

  小方哈哈一笑,道:“谁尝到甜头,那还用说吗?不都在自己心里装着嘛!我现在是下班回家一进屋,你弟妹就‘咵’的扔我脚边一捆大葱,告诉我说,‘洗洗都吃了!一根不能剩啊!不然晚上不许上炕!’”这下大家笑得更欢了。

  我抬眼向萌萌看去,萌萌早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出声,而小方和大可却都得意洋洋,像是上了光荣榜一般。

  我早就怀疑有的人心理不正常,表现之一就是越有女同志就越爱说荤笑话,若是没有女同志在场,他反不说了。

  从今天的情形推断,这小方和大可就貌似这种心理不健康的人。

  忽然长军大声道:“快看!你们看老伊大叔的脸!像不像一朵花儿呀?”原来老伊大叔听了小方的话就在笑,笑得脸上众多的皱纹都堆积到了一起。

  听到长军说自己,老伊忙收敛笑容,想减少些皱纹,但这样一来难免表情僵硬,情势更是尴尬。

  大家本来已经笑声渐止,见老伊如此,禁不住又嬉笑起来。

  老伊瞪了长军一眼,道:“小年轻的!这么没大没小!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说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了掩饰尴尬,老伊转头问大可道:“今天领导怎么也来食堂吃饭啊?是不是来检查伙食啊?”

  大可边盛饭边道:“哎,我得和同志们同甘共苦啊。这不正说明我廉正嘛!”

  教导员在旁边接茬说道:“哎,咱们分局刚退下去的周局长,大家都说他廉正,因为他中午从来都不和别人出去吃饭,天天自己带饭盒。有一天,有人趁他不在,偷偷打开他的饭盒一看,里面是三个这么长的大虾,”教导员也用手比画着说,“完了还有半只甲鱼。你说带这样的饭,那谁还出去吃啊。这样别人还得说他拒吃请,廉洁清正。呵呵。”听这话音,教导员像是在讽刺大可,但大可却像没听见一样。

  我们几个不知道教导员是什么意思,便都默不作声,小方则在继续教育萌萌道:“你吃咱们所里饭的时候,你得想着这土豆条是大虾,或者是让教导员在吃饭的时候讲一讲什么菜好吃,你就吃的香了。”

  吃完了饭,我歇了一会,想起早上大可说要在晚上汇报收赞助的情况,那有大可股份的“地中海”我还没去收,不如现在就去看看,这样就等于告诉大可,我不但工作了,而且已经工作到你家了。

  于是我问萌萌:“你累不累啊?要不咱们再去收几家赞助?”

  萌萌不解的说:“那咱们带回来的那几个人怎么办啊?”

  我说:“不着急,现在离她们上班的时间还早那,回去她们也是打麻将赌博,不如让她们在这儿多等一会儿。”于是我和萌萌就出了门,向我管内的“地中海洗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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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这天的晚上,轮到我们班在所里值班。

  我们现在值夜班如果不出警倒是没什么事,但要求也比以前要严格多了,在所里打麻将、扑克或是摆了一桌子酒瓶子,民警喝得满脸通红的是不行了,分局也经常来所里检查,发现违规行为就会立即全局通报批评。

  到了晚上七点多,看完新闻联播,我刚打算到寝室躺一躺,电话铃响了。

  只听得值正班的长军大叫:“陈兵、小向,出警!”

  小向边系着警服的扣子边问道:“什么事啊?”

  长军答道:“110来电话,说在升安街有个人喝多了,在街面上点了一把火,还吓唬路过的妇女和孩子。”

  我拿起警车的钥匙就和小向往门口走,边走边说:“不会又是上个月在升安街点火的那个酒魔子吧?”

  上个月的一天,我们在所里值班班,大约在晚上十点左右,也是110来电话,说升安街有人放火。

  我和小向到了现场,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火堆,烧的似乎是饭店或是某个单位不要的破椅子,在火堆旁边有一破沙发,沙发上躺着一人。

  由于是刚开春不久,这人穿了一件极破的大棉袄,走到近前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和臭味。

  我过去踢了踢破沙发腿儿,喊那人道:“喂,起来了起来了,你是干什么的?”

  “唔……”躺着的那人伸手抹了抹眼睛,慢慢地坐了起来。

  借着路灯和火光,我看清了他的脸:近似秃顶的头上有稀疏的几根发黄的头发,满脸皱纹,一双极细小的眼睛,眼仁发黄,眼角满是眼屎,扁平的酒糟鼻子压在脸中间,嘴唇又薄又大,脸上可能是因为长期日晒而发暗红的颜色,并且有明显更红的血丝,年纪在四十岁左右。

  晕,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男人。

  “你是干什么的?能不能站起来说话?”小向说道。

  那人遥遥晃晃的站起身来,口齿不清的说道:“又麻烦你们警察叔叔了。我有点冷,又没钱住店,就点把火暖和暖和,不知道又是谁手贱打110了。昨天和前天晚上你们派出所的都来过了,我没啥事,你们回去吧。”

  还没等他说完,已经气得小向一脚蹬在他屁股上,道:“你玩那!你没钱住店怎么有钱喝酒啊?你在大街上点火烧到引起火灾怎么办?”

  那人被小向蹬得身子一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也生气的道:“看样儿你在这里已经住好几天了,你怎么不回家?在这儿放什么火啊?”

  那人站起来摸着屁股朝四周看了看,嘴里嘟囔着:“我是来打官司的。我们那儿的法官太黑了,吃完了原告吃被告,我来告他们。”

  见我们周围来了几个看热闹的人,那人突然向我们身边靠过来。我和小向急忙躲开,这人就势坐在了地上,用手指着我和小向喊道:“你们干什么?!你们警察怎么能※※?!警察※※啦!警察※※啦!”他是想发动群众一起对我们发难。

  没想到看热闹的几个人都默不作声,其中一人还道:“你天天在这里吓人唬道的,还说警察打你,谁打你了?快滚吧你。”

  那人转头向说话的人道:“你跟谁说话那?你让谁滚啊?你跟我装啥呀?咋的,有能耐你和我单挑!”

  见这人要撒赖使泼,我和小向一使眼色,也不管他身上是埋汰还是干净了,拽着脖领子强行把他塞到警车上,然后开车把他送到了收容遣送站。

  这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今天又有人在升安街点火吓唬人,难不成是那酒魔子从遣送站跑出来了?

  想着这事我和小向就开车来到了升安街,果然老远就看见还是那个酒魔子站在火堆旁,他还是穿着那个破棉袄,手里拿个烧火棍,正吐沫横飞地对围着他的一群人说着什么。

  我们慢慢把警车靠近,只听得一个人说道:“这么说,那你是大侠了。”

  那酒魔子接口道:“那倒不一定这么说,反正他们都得服我,咱到哪儿都好使。那遣送站的管教和我处的,那是嘎嘎的……”说到这里,那酒魔大侠一转头看见了我和小向,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道:“你们咋又来了呢?没事、没事,你们回去吧。”说着话,酒魔大侠转过头去,右手四指纂拳,用大拇指从肩头向后指点着警车,对围观的人说道:“这……都是朋友。”

  听大侠吹牛,我和小向又好气又好笑,我对大侠喝道:“你是不是又喝多了,在这里惹事?你怎么从遣送站跑出来的?”

  围观的一人道:“他刚才拿着棍子追一个女的,吓得那女的直跑。”

  那大侠辩道:“什么我追她,我是看她一个人走道,怕她害怕,所以才想要送她回家。”

  小向悄声在我耳边嘀咕道:“一会儿咱们把他拉到郊外,然后把他丢在那儿,让他在郊外自己走回来。”

  我皱眉道:“能行吗?这酒魔子不会在郊外出事吧?”

  小向嘿嘿一笑,低声道:“他既不是病人,也不是妇女儿童,只是个酒后滋事的壮汉,肯定没事儿!”我点点头,便和小向下车拽着大侠往警车上推。

  大侠使劲挣扎了几下,见挣不脱,才极不情愿地上了车,嘴里依然在念叨:“干什么,你们这是?我明天还得回来。都是在外面混的,都是朋友,你们干什么啊?”我们也没吱声,把警车开到了派出所门口。

  小向下车喊着民兵老韩:“老七!去借把尖锹跟我们走。”

  不一会,韩老七拎把铁锹上了警车。

  警车缓缓驶离派出所,我和小向谁也不说话,只管盯着前方的路。

  天越走越黑,大约开了七、八公里,来到了一片漆黑郊外。

  那大侠紧张起来,疑惑的问道:“这不是去遣送站啊?你们……你们要送我去哪啊?”

  小向闷声说道:“送你上路。”那大侠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了。

  眼看前方是一个漆黑的小树林,我把车开下了道,在一块平整的草地上停下。

  熄了警车的火,我对韩老七说道:“你拿铁锹去路边挖个坑。”

  小向对我眨眨眼,低声说:“陈兵,这事可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咱们几个人知道,虽说是为民除害,可也不能走漏风声,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啊……”说着话,还煞有介事的摇了摇头。

  我“嗯”的答应了一句,伸手把大侠从车上拖了下来,嘴里低声说道:“没事的……埋在这里,估计没人能发现得了。”

  小向借着车灯抽出【yixia_net】,哗啦一声把子弹上了膛。

  我也哗啦地把子弹推上了枪膛,自说自话道:“有日子没打枪了,今天开开荤吧。”

  在寂静的夜里,【yixia_net】上膛的声音格外清脆响亮。

  这小树林的深处,影影绰绰的还有些土包,远远的看去,倒像是一片坟场,微风吹过,透着一股阴气。

  那大侠此时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口中叫道:“※※※※的,你们要干什么?饶命,别杀我啊!杀人啦!”他一害怕都忘了现在都是晚上了。

  小向用枪指着大侠的头冷笑道:“喊吧!你大点声喊,看有没有人来救你!”大侠转头向四周看了看,四面黑黢黢的,只有天上的星星在一闪一闪的,而附近仅有的一条公路也没有过往的车辆。

  大侠忽然双手抱拳,对我和小向道:“两位大哥,饶了我吧!你们只要放了我,我……我……”

  小向道:“饶你?为什么要饶你?饶了你,好让你再去吓唬女人和孩子吗?今天我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大侠哀求道:“大哥!只要你们今天放我一马,我决不敢忘了你们的恩德!咱们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一定遵纪守法……再也不去点火了!”

  我见这大侠确实是怕了,便道:“哼,看今天你老实,就先饶你一次。不过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到我们那里去作妖,我们就不惯着你了。”转头我又对小向说:“今天先放他一马,下次别让咱们再看见他。小向、老七,咱们走。”说罢,我发动了警车,调头往回就走,把呆若木鸡的大侠扔在了当地。

  在回去的路上,望着车外的繁星,我们几个心绪大畅,小向竟哼起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我和韩老七则乐个不停,笑言估计这大侠再也不敢回升安街闹事了。

  送完大侠,回到派出所已经快九点了,我们刚在前厅坐下,老伊拎着一个大三角兜儿推门走了进来。

  老伊今年五十四岁,在这个派出所已经干了十多年,算得上是元老了。

  和我们打了个招呼后,老伊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过了不到两分钟,老伊又拎着他的大三角兜走了出来。

  我瞄着老伊半黑半白的头发笑着问他:“老伊大叔,你又落下什么东西了?”

  老伊笑咪咪地斜了我们一眼,没吱声就出了门。

  小向问长军道:“你说老伊还会不会回来了?”

  长军摇了摇头:“不知道。”

  原来老伊这人特仔细,不但工作上一丝不苟,从未出过纰漏,在个人生活上也很会算计,所里的人都笑言从未见过老伊乱花过钱,更没见他花钱请过谁的客了。除了值班,老伊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回派出所两趟,回来就是到他的办公室里,挨个拉拉自己办公桌的抽屉,看看有没有忘记上锁的;回来看一趟还不行,最少得两趟,也不知道他那办公桌里都有什么。别人上班都夹着包或者背着包,老伊却是一年四季骑个破自行车,自行车的车把上还挂着个三角兜子,也不知道在这三角兜子里放着什么宝贝。如果赶上下雨天老伊还会把裤角高高挽上,露出半截光着的小腿,看着让人感觉象要下田农民。

  于是大家都爱拿这点跟他开玩笑,长军就开玩笑说,老伊来上班时那三角兜子是瘪的,等他下班走的时候就是满的了,老伊之所以爱拎三角兜子,是因为别的包装不下。

  开玩笑是开玩笑,不过老伊的确是个好人,也是个好警察。我还从来没听谁说过老伊有过什么劣迹,犯过什么错误。不但我们派出所民警认为老伊是个好人,老伊自己管内的群众以及派出所管内的人,也没有一个人说他个“不”字的。

  做到这点的确很不容易,因为当警察就不可能不得罪人,你就是干得再好,再让群众满意,等你抓获犯罪嫌疑人和拘留当事人的时候,当事人的家属和朋友就会和你产生抵触情绪,个别的还会记恨你,认为是你使他的家人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他却不能换个角度考虑,是他的家人先违反了法律。

  在这方面,老伊却是个例外。他也抓人破案,也管着一个片,为什么就能不得罪人呢?我暗自决定,等有时间了,我一定要好好向老伊学习学习。

  由于闲着没事,于是我们开始研究老伊的办公桌里有什么和他攒那么多钱要干什么。我说老伊是要攒钱换大房子;小向说老伊的姑娘大了,他要攒钱娶姑爷;长军则说,老伊是中国的葛朗台,把钱都换成了小票,天天在家没事数钱玩。

  小向忽道:“瞎猜什么啊,去他的办公室看看,备不住就知道了。”说着,他站起身,走进老伊的办公室。

  我和长军对老伊也一直很好奇,便也跟着小向进了屋。

  只见小向在屋子里踅摸了一圈,见没什么特别的惹眼的物品,就去伸手挨着个的拉老伊办公桌的抽屉。

  按常理说,对同事的东西好奇,想看同事的抽屉,是要经过人家的同意才行。当然,如果感觉和这个同事的关系不错,也可以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的看。老伊大叔整天笑眯眯的,和大家都关系都不错,本来在他不在的时候看看他的抽屉也没什么,但看他的抽屉也要轻轻的拉,看看他的办公桌锁没锁,如果没锁才可以看抽屉里的东西;如果已经上锁,就说明人家不想让人看他的东西,就不能再拉。

  可小向没轻没重的,手上也没个准儿,他是拽着老伊抽屉拉手抖着拉。三拉两拉,只听“咔嚓”一声,那抽屉“哗”的打了开来,原来他竟把老伊的抽屉锁拽掉了。

  小向没想到能把抽屉拉坏,他手里拉着那抽屉柄,怔在了那里。

  估计也由于这抽屉是暗锁,锁不结实,加上小向没轻没重的乱使劲,所以这所才被拉坏。

  见小向目瞪口呆的样子,我和长军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长军笑道:“完了,完了,这下你可沾包了。老伊大叔这么仔细,你竟敢撬他的桌子?”

  我也摇头道:“明天老伊上班发现办公桌被撬了,非报案不可!这下你……你可完了。”

  小向胀红着脸,也顾不得看那抽屉里有什么了,只是把抽屉往桌子里推。但那暗锁已坏,锁眼附近的木茬都掉了,却是无论如何也恢复不了原样了。

  看小向狼狈的样子,我劝他道:“算了,别弄了,还是想想明天怎么跟老伊大叔解释吧。”

  小向愁眉苦脸的道:“解释?咋解释啊?”

  其实这事儿出在小向身上一点也不稀奇,因为小向的手快在我们派出所是出了名的。

  小向比我小一岁,也许是因为年纪小,看什么东西都好奇,都想研究、鼓捣一下,所以他给人一种“好动”的感觉。

  前些日子晚上值班,他就研究上了户籍室的打印机,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借的螺丝刀,居然把打印机给大卸了八块。后来他倒是把那打印机给装上了,但是却多出好几个零件没地方安,不用说,那打印机也不好使了。

  后来黄姐怕影响办公,在外面请的人才给修好。

  小向的手快还表现在喜欢对犯罪嫌疑人动手上。

  在出刑事犯罪的现场之时,他往往是出枪最快的;在对待被带到派出所而拒不认罪的嫌疑人,他又喜欢打嫌疑人两巴掌。

  前些日子在升安街第一次见到大侠时,小向就曾一脚把大侠踢了个跟头,说实话我当时还有点担心,因为当时周围不是没有人,我怕那些看热闹的群众指责我们,好在那些群众的眼睛是亮的,他们知道我们是在维护谁的利益,所以才没有为难我们。但小向爱动手的毛病却是积习已久的,我怀疑这早晚会让他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不,今天就是一个例子。

  我走上前去,拉开那抽屉,试了试那抽屉锁,锁倒是没坏,但抽屉的木板已经破损,是固定锁的螺丝失去了着力点。

  长军伸头向老伊的抽屉里看,抽屉里面没有钱也没有烟酒之类的东西,除了几本卷宗,几沓纸,再就是几瓶没贴标签的白色瓶子。

  长军把一个瓶子拿在手里,摇晃了几下道:“这里面是什么?打开看看吧。”

  小向忙道:“别!别动了。”

  哈哈,小向终于也知道怕了。

  长军自语道:“嗯,算了,万一里面是老伊养的金蚕,我一开瓶盖,虫子跑了,那我也跟着沾包了。”说着,他把瓶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皱眉道:“这不会是什么药吧?我怎么闻着一股药味儿?难不成是老伊想长生不老,自己炼起了丹药?”

  正当我和长军猜测那些瓶子里是什么时,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小向一惊,以为老伊大叔又转了回来,等他跑出去一看,却原来距离派出所不远的一家啤酒批发部的老板来报案,说他雇佣的一个工人在四、五个小时前撬开他收款台的桌子,盗走了他卖啤酒的营业额三千余元,而且拿走某个业户给该老板的欠条。

  怎么这么巧,这边小向刚撬了老伊大叔的桌子,那边就有人撬自己老板的桌子。

  我们互相看了几眼,就问这老板,凭什么断定就是那个工人偷的?那老板介绍说,这工人在他那里偷了欠条后,凭着欠条去这业户那里取走了那一千余元欠款。

  这种小的※※案对于我们来说并不鲜见。于是在向值班的副所长做了简单的汇报之后,我和长军、小向以及啤酒批发部的老板就一起驱车直奔嫌疑人的家中而去。

  这嫌疑人的家住在城郊的农村,我们一直开车跑了一个多小时才赶到这个村子,在当地派出所的配合下,我们直接来到嫌疑人的家门前。

  这是一个不大的院落,院子中间是一间平房。

  我们敲了半天窗户玻璃,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开灯出来张望了一下。

  那老板一眼就认出来:“就是他。”

  估计这人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会来他的家里,他想在他自己家里睡一觉后,待天亮再和媳妇去外地。

  这人看见来的是几个着装警服的人,没吱声就进了里屋,任我们怎么敲门也不出来了。

  小向急了,用院子里的一根木头把他家的窗玻璃打碎,伸进手去打开窗户,就要跳进去。

  这时那嫌疑人突然拿一把菜刀冲了出来,在窗户前来回舞动,并喊着:谁进来就砍死谁。这嫌疑人的媳妇---一个三十多岁的农村妇女也拿起一个木棍,和他的男人一起舞动着,威胁我们不要进去。

  我和长军、小向都拔出枪来,小向手急,先朝天鸣了一枪,我也把子弹上了膛,对着那个疯狂的男人,防止他忽然冲门出来砍人。

  僵持了好一会,我对这个男人说,只要他放下刀跟我们回去,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会给他改错的机会。他的老板和当地的民警也劝他,这人似乎也知道再僵持下去他也跑不了,最后还是放下刀,开门出来跟我们上了警车。

  回到派出所,我们马上审问这名男子,没想到他一口咬定说他老板欠他一个月的工钱,他只是撬开抽屉拿走了他应得的八百元,其他的他一概不知。

  通过核对啤酒批发部老板的工资帐目和其业户的证言,我们查实那老板并不欠他的工钱,而且就是该人盗走了三千块钱并取走那一千多元的欠款。这嫌疑人死不承认,说明他怕受法律的制裁。

  “欠收拾。”小向气道。

  长军从柜子里拿出一条小拇指粗的绳子,然后用眼睛看着我们,意为征询我们的意见,是否对这嫌疑人动绳子。

  明明是这嫌疑人干的,可他就是不承认,拿不下他的口供想拘留他就困难;另外抓到这嫌疑人,后若不把他拘留起来,也没法跟被害人交代。

  看来刑讯逼供这个险我们得冒了。

  我们几个一点头,一起把那人双手反绑,把绳子的另一头绕过三米高的暖气管子,然后拉紧绳子,把那嫌疑人的双手从背后吊了起来,使那人的双手高过背部,脚尖着地,整个人撅了起来,成弓字形。

  我们几个心里都有点紧张,生怕绳子把嫌疑人勒坏,出了意外,但我们脸上还不能带出紧张来,因为那样被嫌疑人看见了,反而会增加他的抗拒心理。

  我们站在那嫌疑人的前面,长军在他头下的地面上放了一张报纸,笑道:“等报纸都湿了的时候,就是他交代的时候了。”

  一开始这人还不声不响,可他挺了不到十分钟,淌下的汗水就已经打湿了半张报纸。又过了片刻,这嫌疑人终于受不了了,大喊:“我交代!我说!”

  还好,这嫌疑人交代了,而且绳子没把他弄伤。

  那嫌疑人交代说,他见我们来抓他,就把钱藏在了立柜里。

  于是我们又返回那嫌疑人家里,起回了赃款。

  这回那嫌疑人的媳妇倒没有阻挠我们的工作,估计她也知道理亏了。最后等把他送进拘留所,天已经大亮了。

  从拘留所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这起刚刚发生的案子,想象那嫌疑人※※后的心理活动和他撬他老板桌子的过程。忽然我心里一动,招呼小向道:“小向!有了!”

  小向从警车后排座伸头道:“你有了?有什么了?”

  我笑道:“有谎撒了啊!一会儿上班你就跟老伊大叔说,是昨天晚上咱们抓到的那嫌疑人,在示范怎样撬他老板的桌子时,不慎把老伊的抽屉弄坏的。”

  “啊!对!”小向喜道,“是那嫌疑人给咱们表演撬抽屉时弄坏的!跟我可没关系。”

  长军接口道:“跟你没关系?那是谁让他拿老伊的桌子做示范的?”

  小向道:“是谁让他拿老伊的桌子做示范的?你的意思是,出这个主意的……是我?”

  我和长军都笑道:“当然是你啊!你不会认为这个馊主意是我俩出的吧?”

  小向伸手挠了挠头,咧嘴道:“那……那咱们抓紧时间回派出所吧,一会儿老伊大叔该来了。”

  我们从那嫌疑人家里起出了被盗的四千多元钱的赃款,准备给那老板办返赃。

  公安局的派出所办案有规定,缴获的赃款和赃物要做扣押,在把嫌疑人押起来之后,派出所的民警要把赃款赃物上缴,或是对当事人做返还,这样才算案件初步完结,之后派出所要把案卷交到刑警队,再由刑警队对犯罪嫌疑人向检察院报捕。

  我们把人押起来后,还要把各项善后工作做好,这是不可或缺的环节。

  当我把那四千多块钱递给那老板,让他在返还单上签了字,并让他查一查钱是不是缺少的时候,那老板迅速的点完了钱,然后从那一沓百元的钱中拿出了两张,扔在我的桌子上,用一种大方的口气说道:“哥儿几个辛苦了一宿了,一会你们出去吃点饭吧。”

  我忙说:“不用、不用,你快把钱拿回去。”

  可那老板脸上却满是一种表情,就好象是他看穿了我们在假装客气的样子,听得他又说道:“哎呀,咱们谁跟谁啊,别跟我客气啊。”

  我忙抓起这两张钱想塞给他,可他却转身出了门。

  没办法我只好起身去追他,可这老板竟然跑出了派出所,我到大门口一看,他已经出了门跑了很远了。

  我无奈的摇着头回到前厅,长军诧异的问我:“怎么了?”我苦笑着摇了摇手中的二百块钱,对长军说:“这是那老板赏给咱们几个吃饭的。”长军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靠,真瞧得起咱们那。”

  其实不是我们看不上眼这区区的二百块钱,而是我们在叹息当事人不理解我们工作的难处。

  就象刚才的这起案子,那嫌疑人如果就是不撂的话,按我们当前的法律就不能制裁他,也不能给当事人追回这些钱,甚至连这个案子都不能成立。

  可事实的确是他偷了钱,他的确偷了那老板的四千多块钱。

  现在的派出所民警每年都有破案指标,年底不达标不行。可对于犯罪嫌疑人来说,他们一旦被公安机关抓住,就会竭力地推脱责任,想逃避法律的打击。

  就像刚才那嫌疑人一样,你不用点非法的手段,他就不承认他犯法的事实,你也就就破不了案,自然也不能给受害人追回损失,所以有些时候使用一点非法手段,也是无奈之举。

  纵观现在公安局破的案子,有几个不是打出来的?很多时候,你不使用一些手段,那就只能和嫌疑人好好的谈,做些什么狗屁政治思想工作。可你跟他讲大道理,向他宣传我们党的方针政策,他就会向你坦白吗?他如果坦白了,不就受制裁了吗?你当犯罪分子傻啊。他若是真傻,也就不犯罪了。所以现在才流行这样的话: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而现在公安机关在办案中也形成一种现象,就是风险和利益同在。

  简单的说就是,你为了破案而体罚嫌疑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你自然是破了案子,完成了指标。可万一你在体罚的过程中出了问题,比如嫌疑人有心脏病你不知道而体罚了他,他在体罚中突然死亡了,那对不起,这个责任就是你自己的,你要为嫌疑人的死亡负全部责任。所以我们现在就处在这种两难的境地:要么是破不了案子,要么是冒险破案。

  也许有的人会说,你们可以根据证据来破案啊!证据搜集的充分,就算犯罪嫌疑人不交代,不是也能破案吗?

  可是在实际工作中却是,证据充分的案件,嫌疑人一般都不抵赖;嫌疑人拼命抵赖的,往往是那些无法搜集到证据的案件。

  比如,一个人在没有其他见证人在场的情况下杀人了,而且这人把带有他自己指纹和被害人血液的凶器隐匿了,那么,只有找到这凶器才能定这犯罪嫌疑人的罪,这犯罪嫌疑人只承认杀人是没有用的。

  可这凶器藏在哪里呢?那嫌疑人不交代,你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所以很多情况下,在审理案件的过程中,必须得有嫌疑人的口供。

  可是这些道理,我们也不能见一个当事人就跟一个当事人说啊,那不成祥林嫂了么。现在很多人不理解我们工作的难处,也许在他们看来,我们是在为了某些经济利益而工作。哎,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就是这样的大环境。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我想起被我们押起来的那嫌疑人的媳妇没带回来,就对长军说:“昨天忘了,那小子的媳妇明知他犯罪还包庇他,不如一起都整回来,把她押起来也凑个指标。”

  长军笑道:“得了吧,那样他可就家破人亡了。再说,昨天咱们去的时候多亏是晚上,如果是白天,那屯子里的人多半都是亲戚,他们如果一起来拦着咱们,咱们恐怕连一个人也带不回来呢。”

  我点点头,道:“也是。那咱们今天可得休一天了,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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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李大可依例迟到十分钟来到会议室。

  大家早就习惯了这样等大可,似乎他迟到是天经地义的。大可迟到可以,但是派出所的其他人却是不能迟到的,否则的话大可就会在考勤簿记下来,到开工资的时候就扣迟到者的钱。

  会议室椭圆形的桌子后面是一排木制大头椅,那是大伙儿的座位,靠门口的正※※是一张皮质太师椅,那是大可的专用坐椅,别人是不能坐的。

  每当李大可走进会议室坐在他的太师椅上的时候,伺候在一旁的派出所保安老韩就会赶忙拿过大可的专用杯子,给他沏上滚开的茶水。这套程序从大可调来的那天就开始运行了,今天也不例外。

  大可在老韩给他沏茶的时候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抬眼环视了一下会议室,明显下垂的下眼袋显示他昨天晚上休息得不好。

  听得大可说道:“现在开个早会,啊。嗯……在开会之前,我先介绍一下分局给咱们派出所新分来的同志。”

  大可的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一开,进来了一个女警,身材苗条,短发齐耳,眼睛又黑又大,长长的睫毛微微低垂,小巧的鼻子,浑圆的下颏,新式警服上镀铬的标志闪闪发光---天,竟是萌萌。

  大可咧嘴接着说道:“实际上大家应该都认识了,有的同志可能还和李萌比较熟悉。现在李萌同志正式到咱们派出所工作,以后你们大家还要多帮助她啊。嗯……这样吧,陈兵啊,就让李萌先到你们警区工作,你先带带她下片,熟悉熟悉工作。”

  猛的听大可这么一说,我不由得一阵莫名其妙的心跳。

  待萌萌坐下后却听大可继续说道:“咱们派出所现在的办公条件不好,明显不符合公安部对我们的要求,啊。我们几个所班子成员开会研究了一下,咱们所得搞一下基本建设,具体的说就是要扩建房屋,重新添置办公设备。这件事我已经向分局娄局长汇报过了,娄局也同意我的想法。”

  说到这里,李大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环视了大家一眼,继续说道:“搞基本建设需要钱,但是现在分局没钱。话又说回来,分局就是有钱也不可能有这笔开支。所以盖房子和添设备的钱得咱们派出所自己出。我们班子几个人研究了,这笔钱咱们派出所只能从管内的特种行业里出。也就是说,咱们派出所的每个民警都要在自己的管内化缘,化缘化来钱了,咱们才能搞这个建设。这个……化缘的标准……我们初步研究了一下,按管内企业的规模划分,比如,大型的洗浴中心最少两万,歌屋、洗脚房最少一万,大旅店一万,小旅店五千,其他的买卖五千到三千你们看着化。但有一点,咱们化缘是化缘,可谁也不能化出事来,谁要是化缘化得人家到处告状,那就说明你就啥也不是,而且化出了事儿我们也不给你去平事儿。我要强调的是,这个缘人人都要去化,谁不化也不行,为了这个集体你也去得化。在实际工作中遇到困难的,遇到不愿意出钱的,我们派出所的班子成员出头去要。我还要强调的是,每个人化完缘后,我们班子成员要下去对照,看看你有没有把化来的钱揣到自己的兜里。派出所化缘是为集体,真化出了什么事也好说,但是你要把钱揣在自己的兜儿里,那性质可就变了,我一经发现,决不姑息!别说到时候检察院、监察室找你!在化缘这件事儿上,大家一定要统一思想……统一转变思想。我的观念就是:不换思想就换人!谁要是认为我们派出所不好,那你就给分局政治处打报告,你自己看哪里好你去哪里,我们也不留你。最后我要说的是,这项工作要求得比较紧,大家争取要在一个月内做完。好了,现在还有谁不明白?”

  听了大可的话,大家纷纷议论,都觉得向管内的企业如此明目张胆的要钱有点不可思议。

  张进问道:“如果我们去化缘,有的单位不交钱怎么办?”

  大可把身子仰在太师椅的靠背上,看着大家说:“如果有不交的,我们班子的几个人去要,如果他还不给的话,那咱们就天天去查他家,每天值班的都去查,着装制服,查客人的身份,有毛病的就罚款,非查黄他不行,这样才能给别的单位做个榜样。”

  听大可如此说,我不禁心里一阵苦笑:这李大可又要借修派出所的机会发财了。

  大可刚来我们派出所当一把手时就让大家化了一次缘,说是所里的车不好,去外地办案子不方便,让大家化了十三万块钱买了个新捷达王。

  但买车的结果是,案子没办几个,车倒是他自己天天开着,不是拉着老婆孩子就是拉着别的娘们儿,两年的时间跑了两万多公里,油钱在所里的内勤那里报销了两万多块---他开车的耗油是百公里一百块钱,而且新车在他那里居然还要修,修车的钱不用说还是所里出。

  这些事所里的同事心里都有数,可是因为他是一把手,当面谁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大家在私下里常常议论。

  所以我一直认为大可的心是有点太黑了。

  想到这里我就问他:“所长,我管内的地中海洗浴怎么个收法啊?”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个地中海洗浴有大可的一半股份,我直接问大可家的买卖,是想听听他怎么说。

  大可来到我们派出所之后,在派出所辖区内的某歌屋认识了一个小姐,并且和那小姐发展成了情人的关系。大可认识那小姐后,恰巧我辖区内有家名叫“地中海”的洗浴中心刚刚开业。于是大可到这洗浴中心,找到洗浴中心的老板,自报他是派出所一把手所长,并要求入股这个洗浴中心。大可在同地中海老板谈的时候,流露了出如果地中海不给他股份的话那洗浴中心也开不消停的意思。

  但那老板却不愿自己辛苦经营的生意由别人来一起打理分红,于是婉言谢绝了大可。

  遭到拒绝后,大可随后就整了一把事儿,集中派出所的警力清查了这个洗浴中心,给这老板来了个下马威。这时候,洗浴中心老板才知道得罪不起大可,于是大可就如愿已尝的在地中海投了二十万元的股份。

  那地中海老板也不吃亏,仰仗大可为后台,明目张胆的养了一大帮的小姐,借着洗浴的名儿什么都干,大赚不义之财。

  大可的那个老铁---因为她长的白白胖胖、风风骚骚的,我们背地里都叫她“大荷花”,就到地中海当了前台经理,专门负责吧台的收钱工作。这样大可既为大荷花安排了工作,又掌握了洗浴中心的经济,可谓一举两得。

  这是所里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知道,只是公开谁也不说罢了。

  但是当我问完“地中海”怎么交钱后,大可却连啵儿都没打就说:“都一样的,不管什么单位,一律按我们刚才定的办。他要是不交钱你找我。”没想到他这么痛快。估计这是大可说给大伙儿听的,大家都在看着他,他自然要给别人树个榜样。

  听了大可的话,我点点头不做声了。

  在大家议论了一会后,教导员王广利开口说道:“收钱的事大家要抓紧办,这不但是派出所的事,也是咱们大家自己的事么。另外我强调一下出警的事。现在市局要求我们市区出警在五分钟到现场,而有的民警出现场就磨磨蹭蹭的,非晚那么三分钟两分钟的。从今天开始,咱们说明白了,以后出警必须及时,不能因为你出警慢影响群众的事,群众的事无小事么。”

  小向气哼哼的说:“象有刑事案子,或者是打仗斗殴了,那咱们应该马上到现场。可现在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找咱们,什么漏水了,忘带钥匙了,邻居家俩口子办事儿的声音大影响他了,都找咱们。我看以后他们上厕所忘带纸了也要挂110报警,咱们就得给他送纸去。”

  小方在旁边坏笑着说:“妇女来事儿没有卫生巾了,也挂110让你给送去。”说得大伙儿都笑了起来。

  小方名叫方春谊,虽然大家都叫他小方,可他的实际年龄已经快四十了。

  我发现有的单位的有些人就有这样的习惯,越是在公共场所越爱说黄色笑话,越是有女同志在场说得越欢,看来小方就有这方面的倾向。

  我随大家一起笑着,偷眼向萌萌看去,却见萌萌早羞红了脸,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副所长老刘接茬道:“要是送顺腿儿了,以后每个月的那几天都让你送!”

  大可也咧嘴笑道:“这事小向能乐意去,以后有这种警让没结婚的同志优先去。我们这些老家伙给你们当后盾,哈哈。她们洞族有事,咱们枪族得帮忙么,哈哈哈。行了,散会,大家抓紧工作吧。陈兵啊,你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我正在琢磨化缘的事儿,忽然听到大可叫我,不禁心里一激灵:“他找我干什么?估计是要说昨天夜归来旅店的事了。看来这旅店的胖老板终于找到大可,告了我的黑状了。”

  进了他的办公室,没想到大可和颜悦色的对我说道:“陈兵啊,我的亲属高经理……你认识的,就是地中海洗浴的那个高经理,她年纪也不小了,我想给她介绍个对象。上次咱们到市警校去办事,碰到你的同学吴晗在警校当老师,我看他和高经理挺般配的,你和小吴说一下,看行不行,行的话就让他们处一处。高经理一个月赚两千多块,人长得也漂亮,配你同学正好。”

  昏了!大可说的高经理就是他的老铁“大荷花”!

  是不是大可又有新欢,要甩“大荷花”了?

  那他也太糟蹋我的同学了,把我们都当成什么了,让我同学喝他的刷锅水?

  想到这里我不禁踌躇了一下说:“恩……吴晗么……他有对象了!我前几天在※※大街看见他和一个小姑娘在一起,我问他,他说是他女朋友么。”

  “啊,那……”大可似乎有点失望,心不在焉的说道,“那就再说吧。没事了,你工作去吧。”我在心里想着大可说的话,转身出了所长办公室。

  出了他的门,我才想起那旅店的事还没说,大可没先跟我提这事儿,那正好我先提,这样还优先一些。

  我又推开大可的办公室门,大可正在拨电话。

  我说:“所长,我昨天去我管内新开的‘夜归来’旅店检查,发现不少问题。为了警示他,我还扣了他……”没等我说完,大可就冲门口摆摆手,头也不抬地说:“明天再说吧,我今天有点事要马上办。”

  我愣了一下,只好把没说的话咽了回去,又出了他的办公室。

  在我们几个人的办公室里我整理了一下东西,想起大可让我带着李萌工作,不禁又兴奋起来,我站起来在门口向走廊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喊着李萌:“走了萌萌,我领你下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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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李伟的“骑士之家”在友谊路上,是集修车和卖车为一体的摩托车店,他本人有一台红色的巡洋舰,在我们这里是仅此一台,因此李伟出尽了风头。

  当我急急忙忙的连闯一路的红灯(反正我的隼也没牌子,不怕电子交警),来到李伟的“骑士之家”时,“骑士之家”门前一片繁忙的景象,修理工们在师傅的指挥下装几台好象是新发来的CBR和SUZUKI-400型摩托车。

  进了屋里,李伟正坐在他的老板台后面,一边悠闲的抽着烟一边和两个人谈生意。

  我一进门就瞪着眼睛问李伟:“怎么了?有什么事啊?”

  没想到李伟这家伙竟嬉皮笑脸的对我说:“也没啥大事儿,就是想你了,一会儿请你吃饭。”听了他的话,气得我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我怒道:“没事你干吗让我快过来?我在单位还有事没处理完呢。”

  李伟转着大眼珠子说:“我找你是没大事……但是有小事。小事也是事啊,我找你有小事,你就不来吗?一会儿我请你,你喝点啤酒消消火,完了我再跟你说什么事。”

  哎,有什么办法呢,李伟这家伙就是这样的,想起一出就是一出,他要是心血来潮,不管你在忙什么也要把你折腾过来,谁让你是他朋友那。

  我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在心里暗暗琢磨:他不是要请我吃饭么,那说什么也要在一会吃饭的时候狠狠的宰这小子一刀,出一出我心中的这口恶气。

  果然,中午李伟大方的请我到距“骑士之家”不远处的“鑫鹏酒店”吃饭。

  “鑫鹏酒店”是家规模比较大、档次比较高的酒店,在我们这个城市有好几家分店,友谊路的这个是他的总店。

  “鑫鹏”的一楼的大厅里宽敞明亮,每一个空桌子上都摆了鲜花,桌子上铺着洗熨得十分平整的深红色的桌布,并且每个空桌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女服务生。

  因为就我们两个人,所以我和李伟没上楼去单间,就在大厅里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我们在服务生拉开的椅子上坐好,那服务生又撤去鲜花,递上了菜单。

  李伟把菜单随手递给了我,我接过菜单,肚里就暗笑:要是你请我在小饭店吃饭,那我还真没辙了。可现在你小子居然请我到这种高档地方,我还不宰你个目瞪口呆?我一边低心不在焉翻着菜单,一边沉声问站在旁边的女服务生:“听说你们这里的潮洲菜做的还可以,潮洲菜是不是……都是海鲜啊?你们这里都有什么海鲜?”

  还得说是大酒店的服务生,素质高、反应快,见来了吃饭的“大”主顾,张嘴就报来:“先生,我们酒店有刚从上海空运来澄阳湖大闸蟹,深海的海参,新从澳洲空运来的龙虾和极品鲍鱼;我们这里的特色菜是蚝皇南非干鲍,红烧鱼翅,辽参扣花菇,红烧雪蛤,苏皮椰皇红烧蟹肉翅,白兰地盐烧清国鹅肝……”

  我偷眼一看李伟,只见他微微张着嘴,圆睁两眼瞪着※※※※,那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我装做没看见他的样子,打断那※※※※的话说:“海鲜做的快,一会儿我再点。哎,妹子,我问你,我们刚进门时,那个在门口的铁笼子里关着的,身上是绿色的,挺大个眼睛,满笼子直绕圈的动物是什么啊?”

  那※※※※微笑着说:“那是从澳洲进口的四脚蛇,也叫变色龙。”

  刚才我们一进酒店大门的时候,我就看见酒店的门后摆了个大铁笼子,笼子里面放了几枝带叶子的树枝,在其中最粗大的树枝上爬着一只浑身绿油油的大眼睛怪物,当时我就感觉它就象“动物世界”里介绍的变色龙,现在听这※※※※一说,证明我刚才猜测的没错。

  我心中一乐,续道:“哦,是变色龙啊,我说我怎么没见过呢。那这变色龙能吃吗?你们卖吗?”

  小姐点头道:“卖的。我们卖的东西当然能吃啊。”

  我喜道:“好,好,太好了。我最愿意吃新鲜的野味了,”说到这里我不禁咽了口吐沫,“听说吃这玩意儿大补,能滋阴壮阳,延年益寿,是不是啊,妹妹?我一直都想吃,可就是没机会,这下机会终于来啦。咱们这边只有穿山甲,没有变色龙,那穿山甲怎么能和变色龙比呢。对了,这变色龙怎么吃啊?”

  那小姐说:“清蒸、红烧都可以。”

  我卡巴卡巴眼睛,又问道:“那变色龙……身上最好吃的是什么部位?”

  那小姐犹豫道:“嗯……好像是舌头吧。不过……先生,变色龙身上的东西是不单卖的,要买,就得买整只的。”

  我点头道:“哦……整只吗?没问题!那这变色龙怎么卖啊?”

  那小姐说:“九百八十元一斤。这只大概有三斤左右。先生,你要吗?”

  我一梗脖子,瞄了李伟一眼,道:“当然要了,不要我说这么热乎干什么。有人请客,不吃才傻……才九百八一斤么……麻烦你去给我们称称这变色龙多少斤,然后给清蒸了吧。清蒸的能吃出鲜味儿来……”

  我的话还没说完,菜单就被李伟一把抢了过去。李伟的脸有点泛红,对※※※※说:“你别听他的。今天我买单,菜也得我点。”

  ※※※※见李伟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抿嘴笑了。

  这女服务生笑起来很好看,她的嘴角微微上翘,脸露出两个酒窝,眼睛也变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儿。见这么漂亮的女服务生笑自己,李伟的脸更红了,我在旁边更是乐不可支,虽然没吃上变色龙,可把李伟这小子吓得象个变色龙,我的气也出了,心里也平衡了。

  说是要宰李伟,可到底我们是哥们,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哪能真的宰他啊,更何况在这种大酒店吃这些奢侈的东西。可李伟到底还是要了一盘清蒸大闸蟹,要了一个葱爆海参,还有两个青菜,两篮啤酒。

  我竭力而真诚的劝李伟,说都是自己哥们,要这么贵的菜干什么。可李伟这家伙就是不听,真心希望他不是看见了漂亮的点菜小姐,怕脸儿上下不来才这么冲动的。

  过了一会啤酒上来了,李伟把两个酒杯倒满后,端起酒杯说:“陈兵,你说过两天咱们搞一次活动行不行?”

  “活动?什么活动?”我抿了一口啤酒问道。

  “咳,就是把我们认识的摩托车全都召集起来,包括那几台宝马、哈雷,咱们一起到江北玩一天,中午在那里吃顿饭,我再找几台敞蓬跑车,我们来个大巡游你看怎么样?”李伟说道。

  我看了看李伟,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吧?首先你考虑钱从哪里出了么?”

  “钱嘛,我想好了,咱们可以向每个参加的人收一百块钱。其实我觉得,咱们这些人玩摩托的人都愿意在一起聚聚,但平时也没什么机会,现在我出个头,提个倡议,我想大家应该能接受。而且每人交一百块也不算多,估计是没问题的。”李伟显得很有信心。

  我想了一想说:“这事倒是可以,大家在一起聚聚也挺有意思的。不过你要是组织大家在一起玩,安全方面的事你可得考虑周全一些。骑咱们这样摩托的都是些年轻人,爱逞能,人多的时候再耍一耍,出了事可就不好办了。我现在单位的工作忙,也没工夫帮你,你如果真想把大家聚在一起玩,方方面面的事都得想到了。”

  李伟点头道:“是。我再跟那几个爱玩的哥们商量一下,要办就把这事给办稳当了。哎,陈兵,我今天找你,其实还有一件事。你管内顺和街上是不是有一家歌屋,叫什么‘金孔雀’?”

  “有啊,怎么?”我有点奇怪的问。

  李伟给我夹了一个螃蟹,自己也把一个螃蟹的盖子揭开了,边划拉螃蟹黄子边说:“前几天我和几个哥们去了这个‘金孔雀’,他家的小姐在包房就干‘那个’,你知道吗?”

  我有些吃惊的说:“不知道啊。现在这么紧,他家还敢这么干?我平时都是白天上班,我去他家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啊。难道他家是晚上搞这个?”

  李伟放下筷子,认真的说:“我能骗你吗?不过他家可是真的挺挣钱。我找你是想跟你说,既然他家搞违法的东西,你们派出所能不能把他家给查了。把他家查黄之后咱们再干,咱们不整那些乱七八糟的,就整正经的歌屋,你说行不行?”

  “查黄他家?”我纳闷的问李伟道:“你要想干歌屋,在别的地方租房子干就完了呗,为什么非要接人家的买卖?”

  李伟笑道:“别的地方我也看了,没有太合适的。再说了,在你那里干买卖,你是片警,和派出所、分局都熟,咱们不是条件方便么。”

  原来是这样,我说的么,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请我来吃饭。

  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干什么歌屋,再说了,公安部现在有文件,不允许公安民警参与娱乐场所的经营,我要是干了,我的同事该怎么看?另外,李伟想依靠我查黄那家歌屋,可这有多大的可能呢?我们派出所管内的歌屋也不少,说老实话,没一家是绝对的守法经营,可我也没见哪个民警查黄过谁家啊。当真查的紧了,歌屋的业主就会动用他们的各种社会关系找到我们的上级领导,最后领导发下话来,其结果往往就是不了了之。

  我正在犹豫间,李伟端起了酒杯,我陪他干了一杯,李伟说:“其实你也不用想多了,如果这歌屋真的开成了,到时候也不用你出头,我当法人,你就负责公安口这块儿,只要没人查咱们,咱们肯定能挣钱。我这儿修车卖车虽然还可以,但还是赚钱慢。你也是的,就靠着那点工资,啥时候能有钱啊,不如趁早琢磨点来钱道儿。咱们要是整这个歌屋的话,钱的事不用你操心,前期的投入我负责,将来挣了钱咱俩对半分。”

  我闷着头吃螃蟹,边吃边琢磨李伟说的这件事。

  说实话,钱谁都需要,尤其我现在更是这样的。

  因为我买隼就花光了我的所有积蓄,而且还是在卖了我以前的川崎ZZR400,又在老妈那里死皮赖脸的化来了两万块钱的缘的前提下买的。老妈本来是说什么也不同意我再买摩托车的,因为我骑ZZR400就让她担足了心,怎么会同意我又添好几万买个更大的摩托呢。可她没架住我的死磨硬泡,我又是发誓又是许愿,好不容易才梦想成真。

  其实有时候我自己想想也挺愧的,长这么大了,从上学到参加工作,家里一直在为我操心。而上了好几年的班了,却一分钱也没给家里交,为了自己玩摩托车,家里还得给我拿钱,哪就那么好意思呢?况且将来还要结婚成家,还不是得家里操心?

  可隼却是我的一个巨大的心愿,是所有喜欢摩托车人的一个梦想,所以当前几些日子李伟在广东碣石给我打来电话,说那里有一台成色十分新的隼,是纯水货,价格也不算很高,问我要不要时,我犹豫一下就告诉他马上扣下,钱他先垫上,回来我再想办法给他。

  李伟也不愧是我多年的朋友,二话没说就把隼发回来了,当时我还一分钱也没给他呢。

  李伟从广州回来后又帮我卖ZZR,又帮我调试保养隼,让我终于实现了多年的夙愿。

  现在轮到哥们有事找我了,我能说不给办吗?

  想到这里我对李伟说:“嗯……我这几天去你说的那家歌厅去看看,他家要真是象你说的那样,那我们派出所肯定要处罚他,决不能让他在这里兴风作浪。但是要查黄这歌屋,我觉得还是有难度……嗯……如果这歌屋万一要是真黄了的话,那你自己干行不行?因为我们公安部有明文规定,不让民警参与经营娱乐场所。”

  李伟笑了,说:“我也不用你经营,你什么都不用操心,你就让你们同事知道这是你的买卖就行,但对外得说是我的。”

  我和李伟边聊边喝,两蓝啤酒喝得一瓶没剩。我心里打定了主意,干不干歌厅将来再说,但我必须争取打掉现在能给我惹祸的这个歌屋。

  我们喝完都是下午两点多了,喝成这样我也不能回单位了,就只好旷一下午的工了。

  出了门,李伟还嘱咐我要慢点骑,可我感觉他自己也喝得直晃荡,要么就是我喝得眼发花,感觉他象在晃。

  回家的路上,我不断的告诫自己要慢点,可从路人惊诧的目光来看,我的隼一定在高声怒吼。哎,喝了酒就我的手腕就不准了,分不清究竟该拧多大的油门了。

  好在一路上没出什么事,我好不容易坚持把车骑到了家楼下,之后把隼放在了车棚里,我就晃着上了楼,一头扎在床上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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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进了派出所的办公室,我把旅店登记簿扔在办公桌上,对着终于没了笑容的胖老板说道:“你说怎么办吧,你口口声声对我说你守法经营,这是怎么回事?”

  那胖老板向被我们一起带到办公室的那女孩使了个眼色,那女孩便转身出了办公室,回手带上了门。

  见这胖老板使眼色支出了那女孩,我就知道他要使花样。

  我和长军对望了一眼,却都没做声,我们想看看这胖子要干什么。

  “陈警官你看,我这个小店开业也没几天,这些日子一直在忙活店里的事,也没倒出空来请请你,这样吧,”胖老板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的现金,看样子大约有五、六百块左右,“我也不请你们了,你和这位老弟自己出去吃点饭吧。”说着,胖老板把钱往我的兜里塞。

  “哎,你干什么?!这可不行。”看来这死胖子是以为我利用权力来勒卡他了。我忙把他的手推开,对胖老板说,“你想贿赂我们啊?我告诉你,你想错了。我们虽然没有钱,但是也不会把你这点钱放在眼里的。”

  那胖子忙连连点头称是。

  我继续教育他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旅店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你说,如果我们下功夫话,就能抓到你容留**的现行,你信不信?别以为你有后台就可以无所顾忌,真到了那时候,你可怪我们对你不客气。容留**是治安处罚,可是如果是介绍,那可就够判刑的了,那时候,谁也救不了你。”说着话,我向门口一指,问那胖老板:“你跟我说实话,这小姑娘是不是你家的小姐?!”

  胖老板的脸上有点见汗了,低声道:“不是,不是。再说了,两位警官,我怎么能介绍*的呢?那小姑娘真是昨天才来的。现在咱们都不太熟,时间长了你们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我和你们李大可所长是同学,和你们治安科的大魏、小张他们也都很熟,这要是唠起来咱们都不是外人,你们就照顾照顾大哥吧。”

  “哦,我说的么,你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干违法的事,原来我们领导就是你的后台啊。不过你真要是出大事了,看他还能管你吗?”既然是踢大可的场子,说话就更要有理有据,我拉下了脸,盯着胖老板的眼睛继续说道:“你也该知道我们片警在派出所是怎么回事儿。我是这片儿的责任人,出了事我得负责。李大可是所长,也是我的领导,这不假。但是发案的责任要落在片警的头上,跟所长可没什么关系。要么你就让李大可所长给你写个条子,说你家可以养小姐,住宿可以不用证件。那样我就再也不去你的旅店检查了,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出了事儿也与我这个片警无关。”

  胖老板连声道:“那不能,那不能……”

  我哼了一声,又道:“要不然我就跟所里别的领导汇报,要求天天去检查你家旅店,看你还能不能搞违法的事。这派出所总不是他大可个人开的吧?你作为这个旅店的法人,对旅店管理不善有责任,我现在告诉你,你应该马上停业整顿。按照《省娱乐场所管理条例》,对你应该进行罚款处罚。这小姑娘暂时滞留在派出所,你先回去准备罚款吧!”

  听我说罚款,那胖老板反倒镇定下来。他转了转眼珠,问道:“罚款?罚多少钱?”

  我皱眉道:“根据《条例》规定,向你这种情况,可以处一万元以下罚款。你既然认识我们大可所长,那我们就照顾照顾你,罚一半,你准备五千块钱好了。”

  胖老板道:“五千?太多了,我还没赚上五千呢。你再照顾照顾,少罚点儿吧。”

  我冷笑道:“罚五千已经是照顾你了,不能再少了。”

  那胖老板怔了片刻,对我道:“我看得出来,你今天有气,今天这事儿……也怨我。这样吧,你先消消气,我去去就来。”

  那胖老板一出门,长军就笑着问我:“你根据什么罚他五千?你抓到他家*的现行了吗?你连笔录都没做。再说了,他能这么老实的就给你交来罚款吗?”

  我摇了摇头道:“我估计他也不可能来交罚款。我这么说,只是吓唬吓唬他,给他施加点儿压力罢了。要不然,今天的事怎么收场啊?你没听他说吗,大可是他同学。就是咱们真的取了材料报他罚款,那大可要是不批,咱们也罚不了,难道还能直接去找局长啊?那可就是跟大可翻脸了,我可还想在这里干下去啊。”

  长军也笑了,道:“那你让他去取钱干什么?他要是真拿来钱了,你怎么办?”

  其实刚才我让那胖老板拿罚款钱,也是无奈之举,因为我觉得按治安条例处罚他太轻,难以真正的给他一个教训。如果这次就轻易的放过了他,这胖猪恐怕更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估计回去后更会变本加厉,大搞色情活动,那我管内还不乱了套?

  我想了一下,对长军道:“他要是取来了钱,咱们就先做扣押。咱们手里有了这家伙的扣押款,我就直接跟大可谈谈。要不然一点抓手也没有,大可根本就不能把我说的话当回事。”

  长军点点头,又问:“大可真是他同学吗?”

  我摇了摇头:“谁知道啊,大可的同学、亲戚太多了,这些人还都爱在咱们派出所管内做买卖。他的话还有准儿?”

  胖老板出去不长时间,治安科小张就给我来了个电话,大致内容就是胖老板是他的朋友,人挺好的,可以处一处,并让我在可能的情况下照顾照顾他。

  治安科管全区的娱乐场所,经常下到各个派出所来检查场所的经营情况,所以我和小张倒是不陌生。由于都是内部同志,我也不好说话太生硬,于是我嘴里哼哈的答应着,心里却在奇怪李大可为什么没来说情。

  因为一般这种情况,我们的大可所长都会出头,说:“这是我朋友、我同学”或者“某局长亲自交代我了,这事儿你得这么这么办”,按常理,今天也不应该例外,之所以到现在大可还没发话,估计是因为这胖老板还没找到大可。

  又过了一会儿,那胖老板回来了,进门后他就把一沓百元大钞放在我桌上,用听来十分真诚的口吻说道:“陈警官,这是两千块钱,先放在你这儿。我绝对是个讲究人,不信咱们哥俩可以处着看,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你哥哥我是什么人了。”说完转身就出了门。

  我忙喊他站住,但这胖老板就象没听见一样,我追到门口,看见他拉着那女孩头也不回地向外急走,直如小跑。

  在派出所的前厅里,几个同事奇怪地看着我,眼光里满是询问。见那胖老板越走越远,我也没和那几个同事解释,便返回办公室对长军说:“走,咱俩开车把他追回来。”

  长军皱眉道:“追回他来你打算怎么办?你也不能和大可的关系搞太僵了。”

  我看着桌子上的钱说:“可这钱还没做扣押呢。”

  长军笑道:“那你就留着呗。”

  我摇了摇头,说:“要不就明天早上,咱俩一起把这钱交给大可,把球给他踢过去,你说行不行?咱们要是留下这点钱,那在大可这里一辈子都别想翻身,他能把你给整死。”

  长军笑道:“是,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若是要了他的钱,那不是给自己找病吗。把钱给大可也行,要不咱们也没法整。”正在说话间,我的电话忽然响了。

  长军冲我坏笑道:“完了,完了。肯定是那胖子去分局把你给告了,分局监察室现在就找你了,你要摊事儿了。”

  我当然不会相信长军的胡说八道,那胖老板要告我的黑状,也没有这么个快法,但我却也不禁有点后悔:我踢他的场子就踢了,那是为了自己的管内不发“黄、赌、毒”的案件,也为了在大可面前讨回我的尊严。可我没事扣他的钱干什么?那不是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授人以柄么?

  当我接起电话听时,找我的却不是分局监察室,也不是大可,而是我的朋友李伟。

  李伟在电话里急三火四的说道,他有急事找我,而且事情在电话里还说不清楚,让我马上到他那里去。

  李伟是我多年的铁哥们,哥们有事怎么能不管呢?于是我就跟长军说我有急事要先走,扣胖老板钱的事明天再商量。之后我把胖老板拿来的钱夹在一本笔录纸的中间,然后把笔录纸放在抽屉的最里面并锁好。

  最近我们所里雇佣的保安比较多,人多手杂的,我不能不防一手。放好钱后我就忙换了便装,出了门跨上隼,直奔李伟开的“骑士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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